白日如焚(61)
驰消也不是没察觉这点。
某天体育课下课,他从球馆打完球,去超市买水。恰好裴颜也去了,恰好裴颜也没带她女朋友,恰好两人结账时并着排。
驰消手指滑着矿泉水瓶盖粗糙的边缘,忽然低声嘲她:“有必要费这么大劲恶心殷侍画?”
裴颜愣了一下,懒懒地看他一眼,嗤笑道:“为了恶心殷侍画?”
“驰大少爷,您也太把您自己,以及您那位小女朋友当回事了吧。”
驰消点头:“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就行。”
他随队伍往前走了些,裴颜狠狠剜着他背影,不管不顾地提高了声量:“怎么,谁一惹你女朋友不高兴,你就不爽啊?怎么,全世界都跟着你姓驰啊?地球都要围着你家转啊?”
周围人纷纷侧目,驰消没有再回应。
裴颜对殷侍画的挤兑却变本加厉,明里暗里地继续进行着。
时间转眼到12月,南城六中——尤其对高三级部来说,难得迎来一次活动,是要在圣诞节举办一场文艺表演。
学校领导特别嘱咐艺术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眼看快要毕业了,学校能举办的活动不多了,让他们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种种种种。
艺术班却不吃这套。
因为12月就要美术联考了,艺术班里的人大多学美术,12月忙得要死,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请假去集训了。
留下的人瞬间看破学校的算盘——就是希望她们艺术班多出力,搞出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给领导增面,但学校这么“托付大任”,却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感受,一群人心里其实挺抱怨的。
没多久,圣诞演出的报名表就发下来了。
可能是察觉到艺术班态度,学校领导软硬兼施,又定了个硬指标,说:考虑到你们联考忙,但至少出三个节目哈。
这个数字指的是能过审的量。
艺术班一群人也就无话可说。
某天上午,大课间,因为室外地面潮湿,结了层薄冰,秋冬季节的跑操便取消了。
艺术班东拼西凑,各种有希望没希望的节目都报上去了,报名表也算好看了些,至少不会被领导觉得态度不端正。至于到时候能过审几个,再说。
中午就要把报名表上交了,班长站起来挥着两张纸,象征性地问:“还有没有要报节目的啦?这可是高中毕业前最后一次表演机会了!”
班里在玩闹的人一阵笑。
“那就这样了哦。”班长说。
班长坐下了,准备继续干自己的事,裴颜却忽然从位子上起来:“哎——等等。”
大家都看向她,好像猜到她要干什么。
殷侍画也向裴颜那儿看了眼。
只见裴颜起身,直奔班长那儿,拿了报名表。班长说:“哟,裴颜,你也要表演节目啊?”
但裴颜根本没听她说完,一扭头,几步来到殷侍画面前。
殷侍画同桌在睡觉,趴在桌子上,扁扁的一坨,丝毫不影响二人间的电光火石。
殷侍画安静又有些防备地看着裴颜,裴颜倒从容了,捋着两张纸,笑着对她说:“学生会秘书部部长,啊不,我忘了,你已经不是了。不过殷侍画,之前学校活动你都那么积极地参加,这次领导重点观察我们班,作为艺术班一份子,你是不是也要出一份力呀?”
殷侍画却仍旧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等她把话说完。
“要不这样,我替你把节目报了?”裴颜笑笑,而后转身,从身后那张桌子的笔筒里抽了支笔,弯腰就在报名表上写起来,“……至于节目名字,我就写个人技了,反正节目是要过一遍审的,你要真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上去画一幅画也行,毕竟是艺术生嘛,体现一下咱班的特色也不错。”
这话本该逗人笑的。
但教室里的人看着戏,没人真觉得好笑。
只有宋可儿走过来,拉了拉裴颜的胳膊,劝她说:“嗐,没必要这样吧……”
裴颜却拍拍她,挑眉道:“没事,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后她甩甩报名表,大声问:“咱班还有没有要报名的同学啊?”
“没有的话,我就把报名表交给学生处老师了。”
裴颜与班长对视,微笑。班长有些为难,但也知道拦不住,眼看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那个,殷侍画,”班长有些抱歉地回头,遥遥冲殷侍画说,“你要实在不想表演,就单独去学生处跟老师说一声吧,把你报名的节目取消掉。”
殷侍画看她一眼,点头,说“谢谢”,就继续低头做题了。
宋可儿看着这一幕幕,也只能抱手,摇头,感叹,班里个个都是惹不起的祖宗。
*
这个周五,学校里氛围轻松了些,报了演出节目的学生按班级顺序前往礼堂,依次展示报名节目,由学校定下的几名师生评委打分,决定每个节目能否登上圣诞节演出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