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像只发怒的小狮子,她用力地将他推开,继而扬声告诉他:“时祎你这个混蛋,我怀孕了!”
在她吼出了那句话以后,时祎整个人都呆住了。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时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而她则低着头躲避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她再度拿起散落在身边的抱枕,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乱打,“你这个混蛋,我讨厌你,讨厌你!”
这次时祎没有还手,也没有阻止她。等她发泄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问她:“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安如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扬声说:“我讨厌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问,“还有呢?”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你是个混蛋!”
他的气息同样不稳,急切地追问:“我是个混蛋,还有呢?”
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在他怀中呜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告诉他:“我怀孕了。”
时祎将她拥得更紧,抱住她的手竟然在轻微地发抖。他重重地呼了口气,说:“我的天,我快要被你弄死了……”
那晚时祎连晚饭也顾不上吃,马上就联系了医生要带安如去医院。江嘉琳看见安如红着一双眼睛不情不愿地跟着时祎身后,她紧张地询问:“小如怎么哭了?”
安如想过去跟江嘉琳诉苦,但时祎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语气不善地对母亲说:“您别添乱了,您看看您把我媳妇纵成什么样子了。她以前一点也不爱哭的,现在动不动就给我掉眼泪。”
江嘉琳懒得跟他理论,只问他:“准备吃晚饭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了?”
时祎刚刚已经被安如折腾得元气大伤,此时便没好气地说:“她说她怀孕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什……什么?”江嘉琳也难得地愣住了,她将视线落到安如的肚子上,瞬间就喜上眉梢。但看见儿媳妇泪光盈盈,她立即质问,“那你还惹人家生气,你作死是不是?”
安如马上接话:“妈妈,他刚才说要教训我,他欺负我!”
时祎很委屈,“她毫无预兆地说要回香港,我……”
江嘉琳听不下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死孩子,你不知道孕妇都是善变的吗!”
大多数女人在怀孕以后,心境会变得十分柔和,偶尔甚至十分脆弱。而安如是个例外,她被时祎和一众长辈捧在手上,那气焰更胜于以前。时祎虽然每天都被她欺压,但却甘之如饴。
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冬季最寒冷的一天,同时也是他们人生中最炽热的最完满的一天。当孩子顺利出生时,产房内外都是一片吵杂,孩子的哭闹声、医护人员的叫唤声、长辈们的欢笑声。安如脸上交错着泪水和汗水,她的手紧紧地被时祎握着,萦绕在耳边唯有他那句用沙哑声线道出的感谢。
安如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用同样沙哑的声线问:“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男孩子。”时祎温柔地为她将黏在额角的碎发挽到耳后,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安如如此失态的样子,但他却在此际发现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女子。她让他的生命变得丰满和完整,这份美丽,无与伦比。
番外之只怕不再遇上
时家是富过了三代的大家族,根基深植,枝叶庞大。时祎原本并非家中独子,他曾经有一个长他六年的姐姐,但她却在二十二岁那年,自杀身亡。当时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但却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悲恸和无奈。
外界对此事的揣测纷纷,一向是家中骄傲的时曦却成了污点,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时祎比家中长辈知道多一点内情。他们姐弟年纪相仿,时曦的心事全部都向他倾诉。
对于这位姐夫张琛,时祎接触尚算多。尽管当时两家的关系僵化得厉害,但时祎瞒着家人去见过张琛。那时年少轻狂,最是意气用事,他见到张琛以后,二话不说就用拳头招呼人家。张琛心知理亏,咬咬牙还是忍住了不还手。
后来,张琛告诉时祎,他并不是不爱时曦,而是他爱不起。她实在太完美,或者说,过于要求完美,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上演一个设定好的话剧,丝毫没有惊喜可言。他又说,他姐姐这样的女人,可以远远地仰望,但不能娶回家。离开的时候,他拍了拍时祎的肩,颇为感慨地说:“你以后你会懂的。”
自那次一别,时祎就没有再与张琛单独见过面了。若是在不得不见的会场或聚会里碰面时,两人也形如陌路。偶尔想想,他也觉得自己很幼稚。只是,他也无法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他言笑晏晏。
那段时间,虽然时曦的状况不佳,但也没有差到要了结生命这个地步。医生已经确诊她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并提醒家人必须加以关注。时曦虽情绪不稳,但也有按时吃药和接受心理导师的治疗。那时时祎才读高一,功课并不紧张。他空余的时间很多,于是便担起督促姐姐去按时复诊的责任。看到姐姐的状况一次比一次好,他也渐渐放下心来。
事态急转的原因,是时曦被查出怀孕了。家中没有一个人赞同她将孩子留下来,时祎年纪最小,他说的话分量不足,所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这些年来,他经常也在问自己,若是当时自己给姐姐一点安慰和支持,那么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