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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骨(67)

湿透的中裤,紧贴在他身上,他笑道:“臣耳力极好,可听风射雁,故感知力也很好。”

原来如此……萧栖迟了然,握着他的手,出了水。

净室内,油灯已快燃尽,火苗愈发昏暗和飘摇,照着一双相对而立的人影,在满室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萧栖迟抬眼凝视着许上云,轻纱覆于他的眼,衬得他鼻梁愈发高,颌线亦更加明晰。

许上云松开她的手,指尖从她臂上,一点点轻滑而上。动作小心又守礼,似是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摸索至她锁骨处,解开了湿透轻纱上的暗扣,从她肩上退下。而后抓过婢女早前便搭在架子上的睡袍,在她背后展开,轻笼在她身上,锦缎穿过她的手臂,他将衣衫合拢,系好束带。

“好了……”许上云伸手扯下蒙在眼上的白纱,萧栖迟正含笑看着他,他眸光不自觉微垂,耳尖微微泛红。

萧栖迟低头看看他,而后道:“玉色楼没有你换洗的衣服,这般湿了衣,你怎好再回去?今晚我们宿在玉色楼,可好?”

许上云点头应下,萧栖迟顺手去过一块棉布塞进他的手里,说道:“出去帮我擦头发吧。”

说着,萧栖迟已朝外走去,许上云看着她的背影失笑,脱了湿透的中裤,取过外裤直接套上,又伸手取过外衣披在身上,握着棉布方跟她走了出去。

卧室里琅玕紫的帘子已经放下,有两名婢女守在两侧。见二人一同从净室出来,一个睡袍已换,一个素来得体的侍卫服,此时正随意披在身上,且还都是湿发。两名婢女呼吸微滞,不由垂下眸去。

两名婢女眼睛都不敢抬,伸手掀开帘子,待萧栖迟和许上云进去后,又将帘子遮好。

里屋传来萧栖迟的声音:“去上云屋里,给他取换洗的衣服过来,放在外面就好。”

两名婢女依言去办。

帘子里,许上云已脱了外衣,只着玄色外裤坐在塌边,萧栖迟侧身枕在他的腿面上,任由他给她擦拭头发。

他神情专注,一言不发,萧栖迟也就这般安静的躺着,她忽地就很贪恋这一刻的宁静。仿佛从梁朝天牢里就跟上她的那只恶鬼,在此刻被彻底的压制。

半晌后,萧栖迟忽地问道:“上云,大周尚文,武将稀缺。你文治武功这么出众,可曾想过从军?”

许上云微停片刻,复又低眉给她擦发,缓缓道:“枢密使曾跟臣提过。但臣想,若是从了军,再想与殿下相见,怕是无期。”武将能有什么机会和大周的公主见面?

萧栖迟忽地想起他那一箱子画来,笑道:“从前确实不行,但是现在可以。你白日里该去练兵便练兵,晚上照常回来陪我,公主府便是你的家。”

许上云看看躺在自己腿面上萧栖迟的侧脸,唇边漫过一丝笑意,回道:“确实,殿下想让臣领兵?”

左右与他而言,只要不和她失去联系,能时时看到她,做侍卫和做武将,便没什么差别。其实他私心里也更想领兵,这样日后想保护她,能力也大一些。

萧栖迟点点头,说道:“我已让靖城允了谢非复重审花朝节案的折子,陈太师怕是要坐不住了,咱们得早早筹谋。你得入军营,握军权。”

许上云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明显是上了心,问道:“殿下觉得,陈太师会反?”

萧栖迟长叹一声道:“他反不反我不知道。但他不反,迟早也有别人反,总得筹谋起来。”

她为何这般笃定?许上云不解,问道:“如今大周繁华安定,殿下为何如此悲观?”

萧栖迟以手臂做枕,换了个姿势爬在他腿上,接着道:“不是我悲观,而是如今时局已露衰败之象。小九年纪太小,太后又无能,她若有刘娥的手腕,垂帘听政,便也不必依赖权臣。陈党独大,利己排他,迟早有一日,会逼出几个反贼。”

就算没有谢非复,也会有李非复,张非复,王非复。更差一点便会如徽宗那朝,被他国铁骑践踏。

大周萧氏和大梁裴氏,百年来分庭抗礼,若是大周式微,裴氏必会见缝插针,她可不想再次落到裴煜手里。他根本不懂失去家国后的无助,口上说着爱她,也看似将她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可他给她的精神压力,对她来讲便是雪上加霜。或许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凡稍微真的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就不会给她那么大压力。活在他的庇护下,饶是睡晚一刻钟,都会引来他的不快。

萧栖迟的手在许上云腿面上渐渐握紧,“上云,若是没了大周,等着我的便只有地狱。”

许上云闻言眉心微蹙,萧栖迟所言却也是事实。如今殿下状似疯癫,但她所思所想,却反倒高瞻远瞩,颇有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