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扑倒老公大人·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364)

林芝却轻轻地摇着头,“不……囡囡……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要死在家里……让我死在家里……”

“妈……”陶子心中不忍,抬头看向骆东勤,却见骆东勤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她心知,已是如此了……

或许确是如林芝所言,像林芝那样的女人,无论对生活还是对自己都了解得无比透彻,对她的病,亦然清楚。

酸楚,还是强烈地袭上心头,死别,是她最憎恶的事……

“囡囡……求你了……让我回家……”林芝拉着她的手,表情痛苦。

“问过医生了吗?”陶子仍不甘心,问骆东勤。

“嗯……”骆东勤点了点头,表情却除了沉重,还有几分怪异。

陶子不知这怪异从何而来,不经意注意到骆东程,发现骆东程的脸沉得铁紧。

“那……现在回家?”陶子揣度着,这是林芝最后的心愿,如她这样的病人,是不是真的该满足她最后的愿望算了呢?

骆家的两个兄弟,却都没有说话,一个微红了脸,一个抽着冷气。

陶子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宁震谦却扶住了她的腰,应道,“如果要回家,那就回吧!囡囡,我先抱阿姨上车,你等我来接你。”

陶子这一刻倒是听懂,宁震谦说的回家,是回她的家……

而宁震谦说完,便俯下身来抱林芝。

哪知,林芝却推却着他的手,摇头,“不!我不要去囡囡那里!我要回自己的家!我要回自己的家!”

林芝自己的家,便是骆家了?

陶子再一次看向骆家兄弟,骆东勤的犹豫和骆东程的阴冷,让她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宁震谦却是比她更早看明白……

心中有气,却不愿强求,亦俯下身来,软语相劝,“妈,我们回自己的家!囡囡是你亲生的女儿,囡囡的家才是你的家啊……”

“不!”林芝虽然虚弱,态度却依然坚决,“不是……我的家在东园,那是我努力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才是我的家……是我的……那是我的……我要回东园……”

“妈……不要这样好不好?难道你又不要女儿了吗?”陶子索性蹲下来,此时的林芝,哪有半点骄傲和尊严和可言?陶子为之感到心痛和怜悯,穷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一场虚幻,人生,到了最后有什么意义?

“回家!妈!我们回家!”骆东勤忽然坚决而大声地道。

然,话音刚落,骆东程就一巴掌打在骆东勤脸上,“混账!她凭什么死在我们家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忘了小时候的话了吗?妈妈是永远无可取代的!那栋房子,叫东园!为什么改名叫东园?你也忘了吗?是母亲生下我的时候,父亲为纪念骆家东字辈出生给改的!是父亲感念母亲的辛苦给改的!现在要让这个女人住进去!还死在里面!你是要让母亲从坟墓里爬出来还是嫌骆家不够晦气,你要再给添点?”

林芝听了这话,顿时泪如雨下。

陶子火了,站起来喝道,“骆东程!你别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我妈也为你们骆家辛苦了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骆家有房子了不起吗?我告诉你,谁也不稀罕你骆家的破房子!请你闭上你的嘴!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骆东程自宁震谦和陶子进来就窝了火,不便和宁震谦正面冲突,此时陶子一发怒,他便直接顶上了,指着林芝,语气神色极是凌厉,“我教训我弟弟,是我骆家的事!就算是她也管不着!你有什么资格开口?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你说什么?!”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宁震谦的脸黑沉得如乌云笼罩,中气十足地一声冷喝,“你再说一次?”

若比沉脸和威严,宁震谦多年部队生涯不是白混的,平日里哪怕云淡风轻地走过,也能让兵蛋子们背心爬过凉意,要知,他的云淡风轻,于别人则是寒风嗖嗖,更何况,此时是蕴了厉色的,随着他的一声喝,整个病房顿时静了静,如气氛被冰冻了一般。

骆东程好一瞬才在这冰冻里解冻,心中虽有惧意,却不甘在人前丢了份,不敢再说陶子,仍然只指着林芝,样子十分张扬,“我说?我说又如何?难道我说错了吗?她的娘!在该教她的时候在我家里做牛做马!想登我骆家大堂?做梦!这二十几年我骆家就当请了个高级保姆!但是想进我骆家祠堂,却是休想!”

“大哥!你别……”这样的话,骆东勤都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

却被骆东程给吼了回去,“你再为这个女人说句话试试?别忘了!骆家当家做主的是我!东园的主人也是我!你再啰嗦就跟这个女人一起滚出去!”在宁震谦那里吃的憋,只能从弟弟这里讨回来!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凶恶。

骆东勤对大哥的语气十分不满,“什么叫东园的主人是你?现在东园的主人还是她!”言下之意,是林芝还没死……

“是吗?”骆东程冷笑,“那就试试,她今天进不进得去!”说完,还看了宁震谦一眼,隐晦中,却是透着挑衅。

陶子早已经被骆东程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林芝再怎么不济,也是她妈,被人这么糟践,她这人又护短,就跟打了她脸一样。

宁震谦有所察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肃冷的声音响起,“骆东程,希望你,好好守住你的骆家家业!守住你的东园!”

骆东程微微一呆,却听宁震谦已经换了个口吻,低沉,却坚定,“林阿姨,走吧!”

林芝本就病入膏肓,此时还被骆东程这么一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随宁震谦把她抱起来。

“在这等我?可以吗?”宁震谦低声对陶子道。并不担心陶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欺负,论舌战,他深信陶子是不会吃亏的,而骆东程断然还不敢在公开场合打人,何况,还有骆东勤在这里,这厮虽然他不喜欢,大事上也做不了主,但却不会让陶子被他大哥给欺负了去。

但是,陶子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骆东程的嘴脸,够她恶心,于是拉着他的衣摆,摇摇头,“我可以走的,慢慢地跟着你。”

骆东勤隔着一张病床看着她,心,沉落到了无底的黑暗,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她捻着宁震谦衣摆的手指,如此自然,仿似,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其实他们,一直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谁,也插不进去……

“好吧。你小心。”宁震谦声音转柔,抱着林芝往病房外走。

骆东勤看着两人慢慢远去的背影,面色阴郁,迈步也准备走,被骆东程喝住,“你去哪里?”

骆东勤站住脚步,却是头也不回,“你不是要我滚吗?”

“混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骆东程怒道,“为了那个女人和我翻脸?我们都是姓骆的!”

骆东勤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全是为了她,这样的家,我觉得倦了,够了……”

“你……”骆东程下一句还没骂出来,骆东勤就已经举步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停住脚步。

宁震谦小心地把林芝放至客房的床上,而后,返身去接车里的陶子。

林芝极是痛苦的模样,看了眼宁震谦,却什么也没说。

待宁震谦扶着陶子回来的时候,林芝却已经起身,一步步挪着,扶着墙,巍颤颤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陶子惊了一跳。

宁震谦则跨了一大步,将林芝又抱起,送进了房间。

林芝很是尴尬的神色,陶子,却已注意到地面,从卫生间蜿蜒而来的血滴。

她跳了几步,跟进卧室里,宁震谦刚好把林芝放至床上,他的身上,还有床上,也沾了血滴。

“妈……”陶子心里一酸,多种情感掺杂,既为这样的林芝,也为这样的宁震谦。

林芝脸上一苦,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