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犬番三(10)
他说:因为你从没有碰过我,也不肯让我睡床。
我抬起头看向他:也许你该问问安德烈爱不爱我。
尼桑尔不说话了。
当然,他没有傻得真的去问安德烈这个问题。
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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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桑尔光明正大地进入我房间过了一周后,已经考取了从业资格证的安德烈体面地向我提出了想搬出去住。
他搬出去能去哪?他难道要住进那些挤挤挨挨、破败吵闹的小楼房里吗?他有多少钱能维持日常的开销?他如何获得自己的一间工作室呢?他能适应之后不一样的生活吗?
我把这些话压抑下去,沉默点头应允了。
在他离开书房不久,管家敲门进来问询安德烈明天需要一架马车离开阿盖尔森的事情。
我居然忘记了曾经吩咐过管家的事情。摇摇头,我令他在安德烈走时转交一些东西。
我给了一开始他就只想从我手上拿走的报酬,金银钱财以及城里还算舒适的一栋房产,而不是一个被包养的情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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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很快,夜里提出,早上在其他人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就提着行李离开了。
像是许久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于是不需要再多劳烦。
安德烈走的那天,刚起身的我在茶桌上看见了他留下的结婚证明,一新一旧。
一份被藏的很好的教会登记婚书,簇新得就像是昨天印下的油墨。一封则是旧得皱巴巴、历经很多磨难般的民用证明。
我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像是听见了蛛网最后一缕丝线的断落。
他曾经巧妙地利用归档的规律,篡改了教会婚书封面上的首字母,致使我和母亲无法找到这份婚书摧毁它。
这曾是他对我鸡肋般的威胁。
如今心平气和地想,或许他只是想提醒我两人是平等的关系。他曾经也是位贵族。
但这却让之前的我更加生气,确认了他的居心不良,更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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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我追寻到了他的消息。
他过得还算可以,改换名字叫安东尼。由于读音差不多,哪怕往日见过他的人都不记得他曾叫安德烈。他彻底地改换了头面。
似乎只有我还记得他真正的名字叫安德烈。
他好像与西斯家的人并不对盘,从业后总是若有若无地争对他们。西斯曾想暗中对他动手,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甚至有人风言风语,猜测是不是西斯家主曾经抢了安德烈心爱的女人。
贺拉特家族表露出对安德烈些微好感,偶尔会给他在业界提供一些助力,为他写过几封引荐信(落水事件的小姐家族,家主妻子曾是安德烈相看两厌的青梅,对安德烈怀有愧疚,道尔不知道)。不得不提的还有约翰,那个笑起来会露出尖牙、受里尔顿大主教宠幸的神学家。他在教廷愈受重视,彻底地成为神父接受了教职,一路升迁得很快。他和安德烈的关系很好。
我仍然养着尼桑尔,他和安德烈毕竟还是朋友。
真奇怪,他们居然还能做朋友。安德烈似乎并不打算和他闹僵关系,也不打算事成之后两人不相往来。有时甚至会请尼桑尔去喝下午茶。于是我也会通过尼桑尔了解安德烈的情况。
他和约翰越走越近。桑尼尔撞见过约翰住在他家里。说这句话时,尼桑尔脸红了一下:他穿着安德烈的浴袍呢,乌黑的头发滴滴答落着水珠。(当时约翰自在地对他笑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不该让他和安德烈走在一起。约翰那样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他会带坏安德烈的。
但我已经没有立场再说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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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安德烈有贺拉特(南方贵族势力)和教会的一股力量撑腰,已经彻底地在业界站稳脚跟。我不用再关注他、担心他。偶尔他也会写几封信来,请求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帮些小忙。
我很意外他会这样做。他真的以为他的行动骗过了我吗?也许他并不在乎,只是试一试。
他的请求总是很有分寸,我也从不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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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母亲来看我,有些意外我居然已经和安德烈分开了。
我以说趣事的口味告诉她,原来我们一直查找不到那封婚书,是因为他把教廷归档的首字母改成了L。她听了我说的话,捧着茶杯沉默了一会,告诉我安德烈的母亲就叫米歇尔•莱格利斯•徳•米切尔。莱格利斯是她的母姓。
我很意外母亲居然知道这些,安德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微的印象,那个被问罪斩首的女人。
西斯家族是靠着拍旧皇马屁上位的,他们最为旧贵族诟病的发家史便是踩在了孤儿寡母的血液上侵吞了米切尔家族的家产。当时由于旧皇权势,而米切尔家族由遗孀代掌已势力消磨——特别是在米歇尔一意孤行和西斯子爵再婚,许多人都与他家断绝来往——与米切尔有关系的贵族并没能护住他们。以至于自持身份的旧贵族并不爱同西斯家族来往。在新皇上位后,他们地位又迅速衰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