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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情(5)

一条载着七个官吏的小船,停泊在大浮号的右船舷下,他们一身青色兵吏长衫,头戴遮挡耀眼阳光的竹篾斗笠,听说有海盗上交,高兴得不得了,并决定先押载海盗上岸,再回来检查货物。

欧阳子鑫也跟着上了小船,他本来就没有带行囊,如今更没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的,除了那……窒息般的心痛。

众水手对欧阳子鑫的离去依依不舍,但又不敢违抗船长的命令,只好守在船舷边,目送那满载人员的小船缓缓地驶在船与船之间的空隙,然后拐一个弯,消失在一艘商船后。

谢凌毅在欧阳子鑫下船后,就一脸凝重地回去了船舱,而雪无垠心头的郁结并没有因此而解开。

因为那个价值不菲的鸡血板指,雪无垠知道它的来历,那是夏国先帝留给谢凌毅的唯一的东西,因为膝下子嗣众多,先帝对谢凌毅很一般,谢凌毅却还相当珍惜这赏赐,时刻带在身边。

那么重要的东西,谢凌毅却送给了欧阳子鑫,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雪无垠的眉头紧锁着,要不是欧阳子鑫被送下了船,雪无垠一定会重新估量,是否真的不去碰欧阳子鑫。

正忖度着,水手长刘恪报告说要打开货舱的门,好方便官吏等会儿的检查,雪无垠答应着,同他一起下货舱去了。

谢凌毅在舱窗前孑然而立,凝望着码头上清晰可见的攒动的人群,心中说不出的怅然所失。

可是他不想亲眼目睹欧阳子鑫被风浪卷走,或者被刺客谋杀,海上旅途充满着艰辛,更何况他要走的路,还不仅如此。

到了夏国都城该怎么办?把欧阳子鑫安置在摄政王府,然后自己继续率兵攻打靖国?

谢凌毅苦笑了一瞬,想起那晚的情不自禁。

如果继续把他放在身边,那一定还会发生的,想着欧阳子鑫哭泣求饶的容颜,谢凌毅觉得对他而言自己才是最大的危险。

暗暗自嘲着,谢凌毅发现欧阳子鑫才离开不久,自己就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无法适应这种陌生的情感,谢凌毅眯起眸子,深深陷入无措与寂落之中。

黄昏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船长室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谢凌毅依旧站在窗前,急匆匆进来的是雪无垠,还有水手长刘恪。

“船长,出事了。”雪无垠很快地说道,神情十分复杂。

“刚才岷州又有官船来了,”刘恪则显得很慌张:“见着我们就敲锣说,有一艘官舟才驶出岸就被一帮悍匪抢了,他们还夺了权杖,剥了官吏的衣裳,巡抚大人恐他们用来敲诈行骗,故派人到处知会。”

“官船被抢?!”谢凌毅低沉的声音,异常地惊愕。

在岷州靠近“羊角”峭壁的南岸,有一片因为长年失修,最终被海浪吞噬去大半的海湾。

这个海湾的入口处不仅浪涛湍急,而且因为峭壁的高耸,终日阴暗难明,海风呼啸着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窟窿,发出山林猿嚎似的噪响。

起潮的时候,这片陡峭的海岸就成为岷州最危险,最易导致船只搁浅的地方,所以它很荒僻,可正因为如此,它成了隐匿海盗船最好的地方。

一艘铁力木特制的,建有两层船楼“注:甲板上的船舱。”的三桅帆船,像休憩的秃鹫般停在狭窄的港湾里,桅杆上的竹篾帆都被收起,唯有一条赤黑色的旗帜在顶端迎风飞扬。

“老大,您准备怎么处置他?”

船楼一层的舱室内,高健讲完他在大浮号上的遭遇后,便请示舱室前方,坐在一张虎皮躺椅中,大啖葡萄等新鲜水果的青年男子。

“照你说来,你报仇失败是因为他,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青年男子漫不经心地说,他嗓门洪亮,个头也很挺拔,案几上的烛光,照亮他清晰坚毅的脸部线条和那古铜色的皮肤。

“是。”高健感觉到冷汗从额上冒出来:“有您给撑腰,咱们还是办砸了,可那个男人……实在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

“怎么?你想放弃替你的黄老大报仇了?”青年提高了音量问,粗鲁地支起膝盖,手架到上面。

“这……”高健显然已经怕了谢凌毅,但又惧于面前这个气势凶悍的青年,一时语塞。

“也罢,那艘船上也没有多少值钱货可抢,犯不着为了死去的人,再白白搭上兄弟们的性命。”青年把手中光秃秃的葡萄梗一扔,站了起来。

“您说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台阶下,高健连忙点头,语气也更谦卑起来,“至于这个人,小的觉得他卖不起价钱,带着也拖累,不如把他丢回岸上?”

青年听了却不作声,他走到铺着西域地毡的舱室中央,自上而下地打量着那个被他们意外虏来的人。

欧阳子鑫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虽然没被堵住,但因为被青年点了哑穴,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欧阳子鑫的眼神,是怒不可遏的!

“我要他。”青年突然开口道。

“什么?”高健没有听清,抑或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欧阳子鑫可不适合当海盗。

“我要收他做压寨夫人。”青年重复了一遍,还带着确实的解释。

“您、您当真……”高健吃惊极了,以至于话都讲不出来。

谁都知道秃鹫号上的老大藜锐,是云险海上最富有、最嚣张、最酷爱美人的海盗,可这个欧阳子鑫是男的,而且……藜老大的意思是想与他共结连理?!

“对了,你说不了话。”藜锐不再理睬震惊中的高健,只是看着欧阳子鑫,伸手很快地解开了哑穴。

“咳!咳咳!”一直如哽住枣核的喉咙恢复了生机,欧阳子鑫难受得直咳嗽。

“很辛苦么?”藜锐抱住欧阳子鑫颤抖的肩膀,一旁的高健完全傻了眼,他何时见过藜老大对一个男人这么温柔过,莫非他是动了真情?

“放开我!混蛋!!”稍一恢复元气,欧阳子鑫便扭动着躲开藜锐的拥抱。

“呵呵,很精神嘛,”藜锐爽声笑道:“不过对待你的夫君,应该温柔点才对。”

“夫、夫……?!”欧阳子鑫听了,又惊又愕,一时气厌而舌头打结。

“你从船舷上掉进我的怀里,可谓天赐良缘呢。”藜锐年轻又英俊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原来藜锐一行人冒充官吏来到大浮号后,顺利地接到了他们的同伴,尔后,计画之外,一个俊秀的青年竟也跟着他们的人跳下舢板,他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所以没有留意脚下舢板的晃动和狭窄,几乎是一脚踩空摔下船舷,藜锐眼明手快地抱住了他。

好轻,比他抱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轻,也更要漂亮,那一刻,藜锐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要是敢乱来!我绝对会杀了你!”欧阳子鑫从未这样怒气冲天,要不是手脚都被捆住,他真的会大开杀戒。

“老大,您别看他身材不壮,功夫可厉害了,还是算了吧?”曾经被欧阳子鑫打得很惨的高健,连忙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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