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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53)+番外

他之前看过这段录像,屏幕里的周远给他和其他兄弟们一起道了个歉,而后又恭贺了一下他的新婚之喜,说是等出来以后会给他补一份大礼。

录像的结尾那几秒钟,郑峰按了暂停,他没好气的把手机扔向站在海边的沈拓,惊得沈拓立马快步去接,唯恐自己手机报废。

“行了,闭嘴吧,就你事多。”

一瓶啤酒见底,郑峰胡乱抬手抹了一把嘴,抹完之后他本想直接拿手往衣服上蹭,可他又突然记起来这衣服是他来前乔安特意给他买的,而且还是个很贵很难买的好牌子。

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到海边掬一捧海水洗手,顺便还得受着沈拓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段录像的最后,周远掸去囚服心口处的浮灰,轻轻念叨了一声“好好活着”,这句话看似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可但凡是明白的人都能听出来这句话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故人旧事随风消散,释怀是天底下最惨烈又最平淡的事情,惨烈在煎熬时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平淡在崩盘后的各自相安。

“你他妈就矫情吧……我发现你现在被段以疆带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娘们唧唧的瞎矫情。”

郑峰洗完手还觉得不够,又特意捧起一大泼海水洗了把脸,咸涩的海水激得他眼圈发红,他用力抹了两下腮帮,像是生怕海水进不到眼里。

“你不矫情,就你硬汉,纯种的钢铁直男。”

沈拓本来还有点淡淡的伤感,可一见郑峰这么死鸭子嘴硬他就忍不住笑。

渐渐上涨的海浪很快溅到了他们的小腿上,背着全部身家的寄居蟹刚从沙坑里挣扎出来就被海浪席卷而走。

沈拓难得安静的陪着郑峰待了一会,等风浪变急的时候,他才抬手按上郑峰的肩膀。

“好了,回去了,我让小戎仔给你找套衣服,方叔还在那边机场吐呢,他要晕机过不来,明天你还得陪我走红毯。”

这是他们之间难得温情一刻,沈拓把琐碎的额发拢去耳后,然后好心好意弯腰去扶,结果一直蹲在海边的郑峰拒不领情的劈手一夺,直接抢了他还没喝完的啤酒。

“——姓郑的??你把手撒开!!”

“你喝个屁啊,就你那个小破身板还喝酒,给老子喝红糖水去!”

第34章 番外一 05 情深

红糖水是肯定不会喝的,沈拓这种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老流氓最多只会喝个草莓酸奶。

临时的美容SPA救了段以疆的命,历经大半天的美容养颜之后,他勉强恢复了一些,至少不会再跟白西装有那么明显的肤色差。

余下的只能靠遮瑕修补,段以疆做完SPA之后就一边敷着黄瓜片一边在房间里打电话紧急联系化妆师,结果正巧碰上沈拓吸着酸奶大大咧咧的推门进屋,跟在沈拓身后的郑峰同他隔空对视,他反应极快的关门落锁,仍然没逃过郑峰惊天动地的嘲笑。

然而这回和以往不一样了,郑峰这个半只脚踏进基佬圈的直男绝对没资格再嘲笑他娘们唧唧。

段以疆用了十分钟换衣服擦脸打开房门,沈拓不声不响不发作,只笑眯眯嘬了他腮帮子一口,然后支起桌子摆开牌局,打算欢度自己结婚前最后一个单身夜。

沈拓这辈子的算数技能全都点在了牌局上,算牌、摸牌、出千,凡是牌局里有的,他样样精通。

这是段霄逼着他学得,他学武学枪,从没让段霄操心,唯有学这些的时候,段霄总是咬牙切齿的拿着小棍敲他。

后来他好歹是被敲打出来了,他曾经偷偷摸摸带着段霄给他的零花钱去赌场里试水,以至于那一整个夏天,他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带着段以疆往游乐场跑。

十几分钟之后,从岛上赌场里请来的荷官兢兢业业的开始发牌,郑峰单坐一家,黄毛和陈戎算一家,不涉赌句的段以疆拿着沈拓没喝完的酸奶旁观。

沈拓神色悠然的活动了一下十指关节,生来上扬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笑意盈盈。

陈戎本来还忐忑的厉害,他跟沈拓的时间最久,知道沈拓有这一手,原先在堂口里兄弟们自己玩的时候,沈拓懒得费脑子,所以经常输赢对半,可一旦兴致上头算计起来,沈拓就是实打实的大魔王。

而黄毛压根就是个不会玩牌的,甭管抽到什么牌面都快快乐乐的瞎出,只为了听纸牌摔在桌上的脆响过瘾。

不过好在沈拓压根没想欺负他俩,次次都高抬贵手放他俩一条生路,一晚上下来,他俩没亏没赚,最终全须全尾全身而退。

婚礼当天是个极好的天气,方叔克服了水土不服准点落地,陈戎驱车去机场接他到酒店,方叔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忍着晕机后遗症,但刚一到婚礼会场,他就被花枝招展的郑峰弄精神了。

红衬衫绿短裤,宽沿草帽人字拖,衣裤上带着充满了热带风情的印花图案,堪称丰富多彩、绚烂多姿、应有尽有。

“昨晚和小沈打牌了?”

“……噗。”

陈戎一边点头一边捂嘴忍笑,他没有方叔那么好的自制力,从早上开始他就忍不住笑,而今已经笑得肚子发酸。

“怪不得,那他肯定是又嘴贱了。”

年龄就是经验,方叔了然且平静的安静欣赏了一会,眼不眨脸不笑,沉稳冷静的掏出手机拍照群发,完全不像已经笑滚在地的黄毛,丝毫没有拍照留念的意识。

方叔拍完照,刚好是上午十点一刻。

受邀而来的牧师准时就位,鸥鸟盘旋,海浪轻涌,鲜花同带着树叶的枝干一起搭建成的小巧拱门下,段以疆头脑空白的捏紧了袖口。

这一场很简单的婚礼,席天慕地,亲友见证,除了一个裴镇之外,在场的都是段家的老人,段以疆握紧拳头干咳出声,花花绿绿的郑峰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宾客席中间的红毯铺过小半截沙滩,他尽可能挺直脊背看向红毯的尽头,那是一个酒店后院的门廊,繁茂的植被盖过精心设计的栈道,沈拓会从那个几十米长的花廊里朝他走来,踏上红毯,与他结为伴侣。

短暂的几分钟如半生一样漫长,段以疆面上如常,心里却早已翻腾开灼烫的气浪,他看见了门廊那里人影绰约,听见了周围亲朋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可他足足用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

五感成了滑稽的摆设,身外局外人的裴镇已经比他先看直了眼,他怔怔的立在红毯上,伸出半空的手僵在原处,海风从他指尖穿梭而过,又吹乱了他精心打理的头发。

“少爷。”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年幼时的稚嫩认真,到少年时的变声沙哑,再到相扶相持时的忠心耿耿,沈拓喊了半辈子,段以疆也听了半辈子。

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借着海风达到耳边,将所有外物销声匿迹,震得段以疆心如擂鼓。

沈拓是一身纯白的衣裳,但却不是他意想中的西装。

沈拓挽了半长的发,轻盈透光的头纱自他发顶款款而落,盖至后脊臀间,遮去了他背后嶙峋的骨架和斑驳狰狞的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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