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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女仆(21)

宋秋文抱住大哥的腿,声泪俱下地说:“娃娃怎麽知道的?他说什麽你就信什麽吗?”

“你不信吗?”宋秋岚反问道。

是不敢相信。不想相信。四郎死了?他真的是间谍?

“还有一件事,娃娃懂日语。我帮他请的老师。他说学会日本话了,就能去日本看你。”

宋秋文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大哥已经出去了。

窗外,春雨下个不停。

还是春寒料峭。宋秋文却觉得心里比身上要冷很多。

二十多年生活在谎言中,生活在虚伪的幸福里。此时的清醒,却让他恨不得仍在迷雾当中。

如果他没有下山,不知道这一切,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去日本,在家里守著娃娃,该多好。

如果他没有带四郎回家,只在日本呆著,该多好。

可是,知道了,命运的作弄,上帝的作弄。

娃娃清瘦可怜的脸,娃娃越来越漂亮的脸,娃娃冷酷的脸。李季不动声色的脸,李季胡须满面的脸,李季镇定自若的脸。

四郎俊俏的脸,四郎哭泣的脸,四郎求助的脸。

宋秋文只觉得这一夜分外的长,分外的寒冷。

心一点点结成了冰。

脑海一点点结成了冰。

第23章

宋秋岚端著早餐进了门,见小弟坐在床上,抱著膝,看著窗外,一动不动,便把东西放在桌上,招呼他吃饭。

宋秋文目光呆滞,缓缓地转过头来,慢慢地起身,身上的骨头都嘎嘎作响,半天才过来,坐下,拿起面包,送到嘴边,又放下,问:“大哥,李季真的就是娃娃吗?”

“你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吗?”

“跟他在一起,就好像以前跟娃娃在一起一样,很安心。可是,他们也太不像了。长相不一样,性格好像也不一样。”

宋秋岚避开小弟的目光,喝了一口牛奶,斟酌了一下,终於说:“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娃娃是个男人的吗?”

美凤生产之後,关於去何处休养的问题,宋秋岚很是挣扎了一下。按理说,应该带她回宋园。虽然不齿父亲的为人,毕竟他还是父亲。当初结婚,在上海,美凤的家也在上海,父亲带著两位姨太太和二妹来参加婚礼了。父亲很不高兴,没有在宋园娶回长媳,他自然不喜。如果不把长孙带回去,恐怕那老家夥还会生出什麽事端来。

在宋园呆了几日,宋秋岚又回上海去做事了,拜托宋茂春照顾美凤,又特别请娃娃照料。宋园的老妈子和丫鬟当中,娃娃是唯一读过书的,人又细心、温柔。宋秋岚知道,小弟和娃娃的感情很好,娃娃对小弟也是一往情深,老早就把他当弟媳看了。娃娃很高兴地应允了。

谁知不过两个月,美凤来信,只说要回上海。宋秋岚回家後,美凤哭诉公公调戏她,说若不是娃娃,不知会有什麽後果。

宋秋岚本想找父亲问罪,却没有找到。便和美凤一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宋园。

夜半,无法入睡。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气愤、无奈,却无从改变。物质虽然丰厚,精神却饱受折磨。如今,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却受到威胁。宋秋岚觉得在妻子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还有娃娃。宋秋岚有了不祥的感觉。娃娃如何能够阻止父亲的禽兽行为?自己都只有离家一途,娃娃又如何能够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还保护别人?

那个日渐成熟的娃娃,可爱的、温柔的娃娃,若是落到父亲的手上,凶多吉少。

虽然和小弟感情并非很深厚,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娃娃,毕竟是弟弟喜欢的人儿。宋秋岚想,不如,把娃娃也带走吧。

美凤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宋秋岚便起身,披上褂子,去找娃娃。

六月的夏夜,微风习习。宋秋岚悄悄地来到娃娃的住处,要敲院子的门,却发现门虚掩著。推门进去,小院静悄悄的、黑黔黔的,没有灯火。宋秋岚轻声唤娃娃,却无回声。

娃娃住在小弟的院子里,怎麽诺大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宋秋岚在僻静处等著,过了良久,门又被推开,月光下,娃娃披散著头发,踉踉跄跄地进来了。

宋秋岚刚准备迎上去,却见娃娃呻吟般地低诉:“三少爷,你什麽时候能够回来?可知,我在这儿,度日如年啊。”

这不是娃娃的声音。这声音低沈悦耳,是男人的声音。娃娃的声音,印象中,清脆,如银铃。

娃娃走到井边,打起一桶水,放下,慢慢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宋秋岚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移动自己的目光,怔怔地看著娃娃褪下上衣,在胸部弄了一下,丢下什麽东西,露出平坦的胸部。然後,弯腰脱下裤子,站起身来,赤裸裸的,两腿之间,男人的物事。

娃娃将桶里的水从头浇下,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又弯腰,从井里拉出水,又从头浇下。

宋秋岚木木地看著娃娃用一桶又一桶的水浇著自己。明亮的月光下,宋秋岚可以看到娃娃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娃娃是个男人?那他有没有被父亲占有玷污?自己虽然不常在家,可是家里这麽多人,就没有人知道娃娃是个男人吗?美凤完全没有提起这事,二妹也没有,管家也没有。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

怎麽可能?

宋秋岚情绪激动之下,碰到了身旁的物事。娃娃警觉地回头:“是谁?”一猫腰,拿住了什麽。

宋秋岚不得不现身,声音都失常了:“是我,大少爷。娃娃,我特地来谢谢你保护了美凤。”

娃娃惊惧,随後坦然一笑,将手中的东西丢下,原来是一把杀猪刀。娃娃又把水桶举起,冲起身体来。

站得近了,宋秋岚可见娃娃的身上,血和著水流了下来,上前一步,问道:“怎麽受了这麽重的伤?”

娃娃冷笑:“还不是宋大老爷做的好事。我若不从,这府里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老爷害了去。”

宋秋岚犹豫了一会儿,终於问道:“娃娃,你怎麽变成了男人?”

娃娃哼了一声:“我从来都是男的。当初,卖身到这儿来,这儿只买女童。大伯说我男生女相,扮成个女娃儿,讨口饭吃,不至於饿死。反正只卖十年,十八岁就可以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

宋秋岚呆若木鸡。

“大少爷。”娃娃擦拭著身子,疼得直抖:“其实,我跟三少爷一般儿大,当初瘦小,瞒了两岁。後来三少爷去日本,我本来就可以走的,只是……”声音却低了下去。

宋秋岚上前,扶住娃娃:“进屋,我给你上些药。”

第24章

娃娃并没有抗拒宋秋岚的搀扶,赤裸著身子,进了房间,拿出药膏给宋秋岚。

宋秋岚见娃娃趴在床上,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下手。娃娃的背上,满是伤痕,鞭打的痕迹,棍棒抽打的痕迹,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在淌血。

宋秋岚喃喃地说:“父亲究竟对你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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