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打算的。”
“……”
如果他装糊涂或者义正严辞一番,陈墨亭多的是办法诡辩,结果他扔过来这么一句果断死硬的回复,陈墨亭完全无处下口,只能拿出耍流氓的绝招对付他:“我能想着你自慰吗?”
“随便,我控制不了你的想法,但我要提醒你,”孙敬寒放下酒杯,“手淫过度容易早泄。”
陈墨亭扭头喷了一地。
“你对我的关心真是脚踏实地。”他呛得面红耳赤,边笑边咳,“算你厉害。”
孙敬寒夹了一大块肘子肉送进嘴里:“连你都制不住,我就不用在圈里混了。”
陈墨亭恭恭敬敬地为他添满啤酒:“是是是,孙哥最棒了。”
他的告白并非蓄谋已久,否则不会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如果是心血来潮的捉弄,便不会在几个月后仍有一股凶猛的感情前赴后继地涌上来。陈墨亭看着大口吃肉的孙敬寒,扬起嘴角——至少这次可以把心里话说出口,而不是变成又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至于他接不接受,倒也无所谓。陈墨亭不指望自己能掰弯孙敬寒,只要他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而不是拔腿就跑就足够了。
第7章
柴可把塑料包里的白色粉末倒出一条细线,卷起一张钞票弯腰吸尽,顺手扯出一张抽纸捂住鼻子仰在沙发背上。
“陈墨亭……我真他妈痛苦。”
他不是第一次当着陈墨亭的面吸毒,陈墨亭已经习惯了,百无聊赖地站在他面前看他的丑态:“痛苦不该找我,找个红颜知己吧。”
柴可擦净鼻涕,抽了抽鼻子:“我要是女人,被你这么盯着早就湿了。”
陈墨亭笑了笑:“那你看硬了吗?”
“我倒是想。”柴可把湿漉漉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甩,“沾毒到我这份儿上都得痿,你说让我找个女人,那是屁话。”
他头发油腻凌乱,双眼通红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臭气熏天,全然不像问鼎歌坛多年的当红歌手。陈墨亭等他眼中的迷幻淡去,弯腰伸出双臂穿过他腋下,抱起来运进洗手间,抓住后他的衣领按在喷淋下面把热水开到最大。
柴可立刻被烫得哇哇大叫。
陈墨亭硬按着他冲了一两分钟,松开手扯了条毛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珠:“洗个澡准备出门吧,刘经纪在外面等很久了。”
他并非心甘情愿地来劝柴可出席新专签售会,但柴可是天鸣的摇钱树,一开口说想见他,他就必须中断表演课程赶过来。
刘经纪第一次找到他是因为柴可临时拒绝上综艺节目,点名把陈墨亭找来才肯挪窝,随后的几次耍大牌也是非他来劝不可。柴可圈内风评极差,人人都说他神经质、难相处、猖狂嚣张,陈墨亭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他敢当着自己的面吸毒。
七八年前就有人说柴可江郎才尽,他的专辑成绩却一次次甩了那些人耳光,现在他被捧得高高在上,却真的要自毁前程了。
“陈墨亭,”柴可探出半边身子,用浴巾扔他,“给老刘打电话。”
陈墨亭好脾气地扒下蒙到头上的浴巾,拨通刘经纪的电话,坦然接受千恩万谢,挂线跟柴可道别。
“替我向孙经纪问好。”
“我会的。”
陈墨亭下到停车场,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孔东岳一双冷酷的眼睛映入他的眼帘。陈墨亭马上调动起笑容,毕恭毕敬地叫了声“东哥”,侧身挪出电梯。
孔东岳站在原地不动,跟在他身边的刘经纪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擎着胳膊等着。陈墨亭瞥见这位经纪人惊魂甫定的神色,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东哥找我有事?”
“我来找柴可。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
刘经纪脸色又差了几分,陈墨亭猜测孔东岳应该刚为此大发雷霆——丑闻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层麻烦,何况丑闻的内容是吸毒,当事人是柴可。
“柴哥看得起我。”
孔东岳冷不丁笑了笑:“看得起你的人很多啊。”
他意有所指,陈墨亭不知为何,笃定地认为他在说秦浩。
“转告孙敬寒,别怠慢了自己的靠山。”
孔东岳说完这句便走进电梯,陈墨亭呆立许久,直到指关节传来剧痛才发现自己双拳紧握到肌肉痉挛。
孙敬寒的靠山,不是秦浩还能是谁?秦浩有孔东岳的这层关系,能带给孙敬寒的利益太多,相比之下,陈墨亭毫无竞争力。
陈墨亭替自己感到可笑——竞争什么?孙敬寒是直男,秦浩是他的老友,而自己在他眼里恐怕只是个哄哄就算的小孩子。
秦浩的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孙敬寒跟正在聊着的人说了声抱歉,离开酒吧往巷口走了两步,刚接通就是一句阴沉的“那件事你怎么解决的”。
“秦总指哪件事?”
他镇定地装糊涂,秦浩愈发火大:“我警告你孙敬寒,别惹我生气,你之前求我那件事是怎么摆平的?”
拒绝孙敬寒投怀送抱的那天,他前脚迈出酒店后脚就后悔了,但想到孙敬寒没有别人可求也就没有回头,只等他自己再找上门来。但几个月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堂堂新易网络总裁,居然每天调用爬虫程序刷新陈墨亭的关键词,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这天多喝了几杯,一时气愤难平,这才打电话兴师问罪。
“爆料的人良心发现,不了了之,秦总费心了。”
“我听你放屁!”秦浩咆哮,“你他妈跟谁睡了!”
“……秦总,不是所有大佬都对男人感兴趣,就算有,也不会像你这么眼光独特,要我这个肉都柴了的老男人。”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秦浩哑口无言,也自觉失心疯发作:“说得对。”
“如果没其他事……”
“敬寒,我们之间从没说过分手。”
孙敬寒抚额的手一顿:“那是当然,我们从没交往过,何来分手一说。”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分手时的情景,但秦浩记得,莫名地牢牢地记住了。那时大笔投资接连到位,正是放手一搏的好机会,几个合伙人决定搬出各自的蜗居,租一套像样点的别墅,节省时间成本和沟通成本。轮到秦浩搬家的那一天,孙敬寒下班回来,看一眼前来帮忙的几个人,问了句:“搬家?”
秦浩直起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没有介绍他们认识,转身继续忙碌:“是啊。”
说完这两个字,再见就是十多年后。
孙敬寒当时冷漠的神情,如今仍历历在目。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孙敬寒望着浑浊的天空想了想:“互助对象。”
可以随手拈来的肉体填补了两人当时的空虚,秦浩是饥不择食收放自如,孙敬寒却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秦浩的离开对他来说是种解脱,痛苦是必然的,却也算放了他一条生路。
所有这些,秦浩不会懂,就像他不懂秦浩为什么要苦苦纠缠一样。
“敬寒,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