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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娘子(96)+番外

尹世澜眼神睨去,那一刻,目光像陨石星光划碎了夜穹,因恨而灼亮,偏偏声音又放得缓慢,透出几分神秘的味道:“所以我怎么能让你生下属于自己的子嗣呢?你一直喝着我为你煮的莲子羹,待时间长久,就永远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说罢终于抑制不住,金丝绣纹的广袖掩住唇,近乎疯狂而畅快地大笑。

“你……”宫姒雪身体瘫软,睁目惊瞪,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敢相信吧,当时我才那么小呢,却要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讨好你,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你若没有如今的下场,良王他又岂肯出兵来支援我……”窗外雨声几帘深重,那恣意张狂的笑音只能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究竟等了有多久?!”

他笑得浑身颤栗不止,一阵阵地呛咳,几乎要把喉咙给笑破了。尔后睫尖轻挑,眼波暗暗投来,是如血方浓的颜色。

“你要做什么?!”宫姒雪惊恐地叫起来,被他连扯带拽地拖到妆台前,珠钗玉环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皓腕被从后锢得紧死,她半身伏在台面上,抬起头,烛火正颤乱地摇曳,映得镜中容颜宛若鬼魅。

尹世澜呼吸凑近,看着铜镜里她的脸容,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都是近四旬的人了,看起来依然这么美,怪不得父皇对你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连皇叔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全是这张脸做得孽呢。”

刺眼的寒芒在黑暗里闪逝,他手中多了支银簪,举到宫姒雪面前。

宫姒雪忽然面色惨白,发了疯似的喊道:“不要……不要……”身体左右摇晃,一番剧烈挣扎,可惜手腕不知被尹世澜用什么缚住,接着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发丝让他用力扯着,头仰得高高的。

“你别怕……我现在不会让你死的。”尹世澜附在她耳畔,用温柔的语调安抚,锋利的簪尖却已贴上她的肌肤,从眉梢到唇角,划开一抹深深的血痕,“我只是想看看,没了这张脸,你还能做什么,今后还能再勾引谁呢?”

那样冰莹剔透,美如霜雪凝成的肌肤,却被尖刃硬生生地割裂开,浓稠的血珠子像是眼泪,由内一点一点地渗透流淌,腥甜的味道,漫延进空气。

宫姒雪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

尹世澜恍若未闻,只是用簪子,细心而温柔地在她脸上刺入、划开,一下又一下,仿佛对待一件珍爱的艺术品,绘出自己喜欢的图案。

不久,朱红血色将双眸染成深渊般的颜色。他眼神有些恍惚,亦如癫在梦里,开始不停地絮喃道:“我娘有恩于你,你却害她……可怜了昭昭,出世没多久就死掉了,而阿铮呢,阿铮又犯了什么错?!我恨那个男人,可是更恨你,一天天都在恨着,偏偏一天天又要装出温善孝顺的脸孔……”神色忽然变得阴狠,手下力道也加重了,对着她嘶吼,“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要疯了……要疯了你知道么!”

“你疯了……你已经疯了……”宫姒雪痛哭不止,手脚抽搐得厉害,温热的液体从无数道狰狞的伤痕中缓缓淌下,满脸都是血。

尹世澜仍觉不满意,开始剥她的衣服。

“住手!住手……不要啊!”宫姒雪被他压倒在地面上,震颤的喉咙里,传出濒临死亡的喘息。

衣帛破裂,曼妙玉躯在黑暗中宛如一匹莹莹发亮的雪缎。

尹世澜冷笑:“有什么见不得的?当我不知道,你这身子曾经伺候过多少人了?”簪尖在后背游走,带着残忍的冰冷,“这么美的肌肤,可惜了,马上就要变得跟你的脸一样了呢。”簪子刺下去。

“啊……”宫姒雪痛苦地绷紧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要掉出来,“不,不要这样了……饶了我……饶了我……”

双手在地面胡乱地摆动,想起身,却被那人压得死死的,血印子在背后飞溅开,仿佛绽开大朵大朵的朱花,淹没了雪华,嘶喊着,哭泣着,歇斯底里地挣扎,仍无法阻止那个正处于疯狂的男人。

宫姒雪再也承受不住,崩溃了,用劲咬住自己的舌头。

血从唇中漫了出来,愈来愈多,与脸上的血混合,分不清究竟是从哪里流出的。

慢慢的,鼻息弱下去,身子也不再动了,只是安静地倒在那里。

尹世澜尚不知觉,双目赤红,癫绪已极,手下仍不停地划着刺着,嘴里兀自呢喃:“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檐角下雨如瀑帘,声音变得一片模糊。

烛芯突然爆出个灯花,将两道影子映在纸窗上,是那扭曲的人,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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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回廊内,落叶零散铺地,负责打扫的小婢倚栏打着盹,一卷清风拂过眉鬓,阑珊梦醒,只叹天凉好个秋。

萧扶白从竹林边门拐过,另厢前行的侍婢始料未及,盘中的药碗倾下摔落。

“怪奴婢笨手笨脚,让萧公子受了惊。” 宝桐跪地道。

“无妨。”萧扶白对她有些印象,是平素照顾施莜翎起居的贴身婢女。

按照规矩,明日施莜翎将被接入皇宫,可如今她身患怪病,整日痴痴呆呆的连人都有些认不得,尽管曾为尹世澜的正妃,但这般样子,只怕是无法继中宫主位了……

“奴婢这就唤人过来打扫。”将破碎的瓷片拾捡到盘里,宝桐福个身,转首离开。

药汁溅在砖石地上,残剩药渣在光照中泛着浓稠近黑的幽诡色泽。

萧扶白忽然颦眉,蹲□,拨开药渣用指尖细捻了捻,凑近鼻尖轻嗅。

********

一日复一日,朝看云舒,暮看霞染。

黄昏庭院,枝影横斜,阶前暗香浮动,九华金蕊开满圃。

府仆从望伊园匆匆离去,柳轻瑾站在花圃前,手拈一封信笺,神色间惘然若失。

她呆呆地杵了许久,直至一抹人影映入眼角,方省神。

廊柱下,衣若栖云,发如倾墨,宛然烟雾水色中的一株白玉幽昙,姿不动,袖起而飘,便生出尘之想。

“扶白……”柳轻瑾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将信掩在背后,可方才情景他既已看见,只好又拿回跟前,握得紧紧的,只觉藏也不是,丢也不是。

她一脸为难。萧扶白当然晓得缘由,声音淡淡却也温和:“是他写来的吗?”

柳轻瑾冷不防一个激灵,最后瘪下嘴,点头。

叛军攻城那夜,庚宣帝病疾发作,溘然驾崩,据说当时一直侍奉其身边的李公公听得仔细,庚宣帝临终前,亲口传位给檀王殿下。

如今大局已定,尹世澜继位称帝,自然不会住在原先的府邸了。没料到上回一别,彼此竟再见不得一面。而许是继位不久,事务繁多,转眼十多天过去,府内也不见太大动静,唯独隔几日,会有信笺由宫人专门送到王府。

听萧扶白问了,柳轻瑾只好承认,原地踌躇道:“有些话,原想与他当面说清的,但如今看来怕是没有机会……等下次宫中再派人来,我便写好书信请他们转交,毕竟……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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