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有福气,庆平在运输队工作,一个月赚的就够我们好几个月,现在儿媳妇又是杜老三家的闺女,”拿着竹烟筒的汉子满脸羡慕,“杜老三和他家老大都在肉联厂上班,你们成了亲家,那吃肉还愁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家的儿子全在地里干活儿,没有一个出息的。
温父端着一副正派模样:“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大虽然工作好,但他进运输队的前一两年一直是学徒,工钱全部交给他师傅去了,后面虽然好了点,但打点关系四处都在用钱,瞧着风光,也没什么油水。”
“再说我亲家那边,我们可不是看上他们在肉联厂上班才结亲的,月兰这姑娘好,那是大伙儿都知道的,我儿子也不差,这郎才女貌,简直是天生一对嘛!”
拿着竹烟筒的汉子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就知道捧臭脚,”和温父不对付的付老头从一旁路过,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翻了个白眼。
“温老三,你还真好意思提你们家老大,刚生下就把人送到你大舅子家,不说钱,连粮食都没送一两过去,人家供孩子念了书,又当了兵,回来有了好工作后,你们又死皮赖脸地把孩子要回来!”
看着锄头的付老头啧啧两声,那眼神看得温父浑身不自在。
“人在做,天在看,小心老了以后遭报应哦。”
“你……”
这么多人看着,付老头那声音也不低,温父气得脸都红了,拿起锄头就要给付老头砸过去,好在旁边的李顺,也就是拿竹烟杆那个赶紧拉住了他。
“温三哥冷静啊!他女婿可在公社干呢!”
付老头也被别人拉远了,两边都有人劝,倒是没和以前那样又吵又打的。
看着付老头瘦巴巴的背影,温父呸了一声,“断子绝孙的东西,女婿又怎么了?再厉害那也是女婿!”
付老头只有一个独女,他媳妇儿在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了,自那以后他就没再娶,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姑娘拉扯大的。
李顺闻言也跟着骂了付老头两声,又好声好气地捧了温父好几句,怪不得外人喜欢骂他狗腿子。
杜月兰和温庆平把柴顺回家后,又拿起木桶和小网子去河边捞鱼。
这生产队上头的队里鱼塘多,下雨涨水的时候,就会有鱼从上游被冲下来,于是时常有人来河边碰运气。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左右,二人才提着木桶笑眯眯地回到家。
温庆美此时正在院子里洗野芹菜,这是她下午和小姐妹去后山坡那边弄到的。
见他们提着木桶回来,温庆美双眼一亮,“捞着鱼没?”
“捞了两条,不过都巴掌大一点。”
杜月兰把木桶提到她跟前。
“已经很大了!我从来没有捞过这么大的鱼!”
温庆美伸出手在桶里抓鱼,结果那鱼滑溜得很,她一时还真没抓住,于是便和鱼较上劲儿,两只手都放了进去。
杜月兰洗了手过来帮着她洗野芹菜,温庆平先把被单那些收进房间里的小屋晾着,再过来帮着一起洗野芹菜。
初春的野芹菜鲜嫩得很,和鸡蛋炒着吃很美味,温庆平把野芹菜切得碎碎的,打了几个鸡蛋加了盐搅拌好后,直接下锅炒。
杜月兰坐在灶门前烧火,温庆美将别的菜端到堂屋桌上后,又过来端碗筷,她心情好得很,走路都一晃一晃的。
没多久温母等人便回来了。
温母进了院子后,径直往灶房去,结果灶房一个人都没有。
见温庆美招呼大家吃饭,她问道。
“你大哥大嫂呢?”
“去大姑家吃饭了,娘,晚上咱们吃野芹菜炒鸡蛋,大哥炒得可好吃了!”
温庆美咽了咽口水,大哥炒菜喜欢多放油,家里人就没一个不爱吃的。
温母还疑惑为什么去那边吃饭,一听晚上温庆平炒了菜,赶紧跑回灶房打开碗柜拿出油碗,只见原本能撑两天的油只剩下个空碗,顿时气得跺脚。
“这个败家子儿!”
第7章 07
温庆富当没听见灶房温母的谩骂声,而是把锄头放好后扭头问温庆美,“油多吧?”
“多,”温庆美嘿嘿一笑,见哥哥姐姐都看过来,小声说道,“大哥放油的时候,我在旁边缠着他多放了些。”
米面油盐都放在温母房间的大柜子里,她每次只拿出两天的量,所以做饭的人得斟酌着来,不然一天吃完了两天的量,会被打骂的。
但温庆平没有这个顾虑,他每个月给家里交了生活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次都把爹娘气得要死,却又不敢当着温庆平的面说不中听的话。
不然一个月五块钱也得不到了。
所以只要温庆平做饭,兄弟姐妹都高兴得很。
“爹呢?”
想喊温父吃饭的温庆娇,左右看了看都不见人,于是问道。
“到家门口的时候就把锄头给我了,他往岔路那边走,应该也是去大姑家吃饭。”
温庆富一屁股坐下,第一筷子就是那油香的野芹菜炒鸡蛋,“只有一碗啊?”
“还有一碗大哥装到大姑家去了,”温庆美把筷子递给温庆娇后,侧头对他笑道。
“大姑也真是的,每次叫吃饭都是大哥和爹,一点都想不起我们。”
温庆富不服气。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你大姑家的饭菜就那么馋你!”
温母一边骂一边坐下。
温庆富立马笑眯眯地把本要夹到自己碗里的野芹菜炒鸡蛋,放在了温母面前的碗里。
“哪能啊,我是为娘不平,夫妻一体嘛,可大姑哪一次想着您了?”
温母冷哼一声,“她就是请我,我也不去!就你爹爱往那边跑。”
“听说吃表哥在荒坡那边抓到的兔子呢。”
温庆美说。
兔子啊,好久都没吃过了。
温母咽了咽口水,嘴里却道:“我不稀罕!那野兔子草腥味重得很,送给我我也不吃!”
这边杜月兰和温庆平也刚上桌,表哥温庆林笑眯眯地提出一瓶酒,“这是自家酿的高粱酒,不醉人,三舅,庆平,一起喝点?”
搁在别家可舍不得买高粱来酿酒,但在温大姑家,温姑父喜欢喝酒,所以温大姑也舍得。
加上他们就只有一个儿子,日子过得比别家也松快些。
“爹喝吧,我就不喝了,”温庆平指了指自己的胃,“昨天喝太多,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那就不喝了,”温大姑赶忙道,顺带把他面前放着的碗拿走。
温庆林见此哭笑不得,“娘,那是饭碗,我还没拿酒碗出来呢。”
酒碗都是碗边上有豁口的,吃饭的时候容易划到嘴,所以就用来当酒碗了。
“看你急成啥样了,”温姑父也笑,对温庆平说,“你姑最疼你。”
温庆平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杜月兰右边是温庆平,左边是表哥家的两个姑娘,小的那个上午她见过,叫小华,姐姐和妹妹一样,瘦巴巴的,长得像表嫂多一些,叫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