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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魇(74)

员轿马,所以框喝叫骡车靠边走,一靠边就直往下溜。

" 旧本" 之二写宝玉" 沦为击柝之流".之三写宝玉湘云暮年,"

夫妇在都中拾煤球(' 渣' 误?)为活" ," 流落饥寒,至栖于街卒

木棚中".周汝昌按:" 栖于街卒木棚中,为' 沦为击柝之流' 一语之

正解,可见非谓宝玉本人充当看街兵,实即穷得无住处耳。" 这推测

得十分合理。

嘉庆九年,御史书君兴奏:煤铺煤缺,和土作块。似是煤球之始,

那么乾隆年间著书时还没有煤球。宝玉湘云只是在垃圾堆里捡出烧剩

的煤核,有人收买,跟现在一样。但是" 街卒木棚" 是个时代的标志,

使咮成为可靠的原本。

关于此本内容的记载,只说" 荣宁衰替" ,没提抄家。老了才赤

贫,显然不是为了抄家──八十回内看得出,绝对不会等宝玉老了才

抄家。

一七五四本前,贾家本来没抄家。但是百回" 红楼梦" 中两府获

罪,荣府在原址苦撑了一个时期之后,也还是" 子孙流散" ,宝玉不

到三十岁已经出了家──一七五四本第二十五回初稿(全抄本),宝

玉十五岁" 尘缘已满大半了" ,见" 二详" ──咮写宝玉老了才一贫

如洗,显然贾家并未获罪,所以落到这田地尚需时日。没抄家,也没

获罪,宝玉湘云白头偕老──这分明就是第一个早本。

" 荣宁衰替" ──第一个早本其实还没有宁府。董康转述他亡母

幼年看的书的内容,自然记不清楚了。不幸关于咮的两条记载都非常

模糊,王伯沆引濮文的话,所举的出处,也把书名记错了。

端方本──呙──前八十回同程本,不过加了两段秽亵的文字。

写宝玉湘云先奸后(续)娶,大概是被" 醉眠芍药裀" 引起了遐想。

" 八十回以后,黛玉逝世,宝钗完婚情节亦同,此后甚不相类矣。"

想必娶宝钗也有掉包等情。此本改写程本,但是有一特色:宝玉完婚

后,家计日落,流荡益甚;逾年宝钗以娩难亡,宝玉更放纵,至贫不

能自存。欲谋为拜堂阿,以年长格于例,至充拨什库以糊口。适湘云

新寡,穷无所归,遂为宝玉胶续。

五详红楼梦(6 )

" 家计日落" 仍旧是第七十二回林之孝向贾琏说的" 家道艰难" ,

需要紧缩,不过这是几年后,又更不如前了。照理续书没有不写抄没

的,因为书中抄家的暗示太明显,而此本删去程本的抄家,代以什么

事都没发生,又并不改成好下场,这样写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只

能是这一部份来自第一个早本。宝玉穷到无法度日,已经" 年长" ,

等到老了捡煤渣," 流落饥寒" ,也正吻合。端方本采用这败落的方

式,当是因为归罪于宝玉。这是个年代较晚的抄本,迟至一九一○年

左右还存在,作风接近晚清的夸张的讽刺性小说,把宝玉湘云写成最

不堪的一种名士派。但是此处写败家子宝玉只用" 放纵" 二字,轻飘

而含糊得奇怪,与第三十六回王夫人口中的" 放纵" 遥相呼应──王

夫人解释袭人暂不收房的原因:" ……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

总(纵)有放纵的事,到(倒)能听他的劝。" ──后回宝玉的罪名

不过是" 放纵" ,看来也是第一个早本的原文。当然原本不会有" 拜

堂阿" 、" 拨什库".端方本九十七八回后从程本过渡到第一个早本,

但是受程本后四十回作者的影响,也处处点明书中人是满人,卖弄续

书人自己也是满人,熟悉满洲语文风俗。

前面说过,关于第一个早本的记载模糊异常。" 林薛夭亡,荣宁

衰替,宝玉糟糠之配实维湘云" ,没提宝钗嫁宝玉后才死。王伯沆引

濮文的话,更是口口声声" 宝玉系娶湘云" ," 宝玉所娶系湘云" ,

仿佛双方都是第一次结婚。难道宝钗也是未婚而死?

端方本自娶宝钗后败落的经过用第一个早本,因此娶宝钗是原有

的。董康等没提,大概因为是尽人皆知的情节。至于湘云是否再醮,

宝玉搞到生活无著的时候已经年纪不轻了,然后续娶湘云;湘云早先

定的亲如果变卦,也不会这些年来一直待字闺中,当然原著也是写她

结过婚,而且也不是小寡妇。宝玉鳏居多年,显然本来无意续弦。他

们的结合比较像中年孤苦的两兄妹。连端方本也都没插入色情场面写

他们旧梦重温。

" 旧本" 之二,八十回后与程本不同,但是也有抄家,因此是家

境骤衰。抄没后宝玉湘云流落重逢而结合,应当年纪还轻,与第一个

早本的老夫妻俩流落正相反。此本也是根据这早本续书,不过将流落

提前,结婚宕后,增加戏剧性。" 后数十回文字,皆与今本绝异" ,

是没参用程本,似是较早的续书。大概不会有第一个早本的原文在内

──用不上。

南京刻本──哖──写宝玉作看街人,因而重逢北静王,不是重

逢湘云。此点南京刻本与啕是互相排除的,并不是记载不全,顾此失

彼,因为不可能先遇见湘云,然后又遇见北静王──啕写到宝玉湘云

重逢后结合,全书已完;如果是先遇见北静王,那就已经转运,不做

看街人了,也不会再在凄惨的情形下遇见湘云。这两个本子似是各自

分别续书,而同是自然而然的将街卒木棚中过宿渲染成自任看街兵。

再来细看南京刻本的内容:画家关松房先生云:" 尝闻陈弢庵先

生言其三十余岁时(光绪初年)曾观旧本红楼梦,与今本情节殊不同。

薛宝钗嫁后,以产后病死。史湘云出嫁而寡,后与宝玉结褵。宝玉曾

落魄为看街人,住堆子中。一日,北靖王舆从自街头经过,看街人未

出侍候,为仆役捉出,将加棰楚,宝玉呼辩,为北靖王所闻,识其声

为故人子,因延入府中。书中作者自称当时亦在府中,与宝玉同居宾

馆,遂得相识,闻宝玉叙述平生,乃写成此书云云。

──扈功著“记传闻之红楼梦异本事" 宝钗死于产难,湘云再醮

宝玉,与端方本相同,遇北静王也大同小异,且都误作" 北靖王".扈

功文内转述关松房听到的陈弢庵的话,两次都是口述。" 静" 误作"

靖" 显然是扈功的笔误。但是民初褚德彝记端方本事,也与近人扈功

同误" 静" 为" 靖" ,未免巧合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是周汝昌引扈、

褚二文,两次都抄错了?

" 红楼梦新证" 书中错字相当多。如果不是误植,还有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