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笙苦着脸：“可是快迟到了。”
话音落下，她肩上的书包一轻。
出来的匆忙，她只来得及把书包的一跟肩带搭上肩，来人把那条肩带从她的肩上拿开。书包背在左肩，她往左转，没看到人，于是又往右转。
“——哥哥。”
身旁的男人，与她是截然不同的。
她穿校服，他穿西装。
她包里是课本，他手上拿着的是公司文件。
现在，他一只手拿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拿着公司文件。
如果非要说有相似之处，大概是，霍南笙上学的书包，不是学生能用得起的书包。
应该没有学生会背爱马仕的Herbag上学。
霍以南嗓音含笑，慢悠悠地戏谑她：“又赖床？”
令霍南笙脸微微红，她说：“昨晚做卷子做太晚了。”
霍以南：“昨晚几点睡的？”
霍南笙斟酌着，想着给他一个稍微早点儿的时间。
他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读懂她内心的想法，语气很淡，却又充满着威胁：“不许撒谎骗我，说真话。”
“……两点半。”
安静十秒。
二人下了楼梯，在平地站定。
霍南笙心脏跳动的频率，惊慌不安。
她不敢看他，耳边，响起一声不咸不淡的笑。
“挺好，我有个热爱学习的好妹妹。”霍以南语调平静，敛眸，睨向管家，“让司机休息一下，今天我送她去学校。”
霍南笙内心叫苦不迭。
她挤出抹笑：“哥哥，还是不麻烦你送我去了，司机送我就好。”
霍以南一个眼神扫过来：“你要送。”
霍南笙瞬间静了下来。
她转头，用眼神和管家爷爷求救。
管家爷爷一个微笑，视而不见，把早餐递到她手上，温馨提醒：“大小姐，路上小心，希望你今天心情愉悦。”
霍南笙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她能心情愉悦吗？
能吗？
霍以南不喜欢霍南笙熬夜。
在霍以南看来，好好学习固然重要，但是合理安排时间，更是好学生应该掌握的基本技能。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定然是提前为学生考虑过，能不能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会不会影响学生的睡眠，从而影响第二天上学的状态。
霍南笙拖到凌晨才写完，显然，霍南笙浪费了部分时间。
至于浪费在哪些地方？
霍以南都不用猜：“最近在看什么言情小说？”
霍南笙深吸一口气，又崩盘。
她有气无力地缩在后排座椅处，身子偏向车窗，远离身边的霍以南。
她心虚道：“就……言情小说，哎哥哥，这是我的隐私，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好不好？”
“你的隐私已经严重影响你的生活了，”霍以南好声好气地说，“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有多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当小偷去了。”
“昨天白天学校体育测试，上午的卷子没时间做，放学了之后又被母亲拉去上插花课，其实和看小说没关系，是我没有把时间安排好。”
“插花课？”霍以南抓到了重点，“她又把你当做炫耀的工具了？”
怪不得李素问喜欢带上霍南笙，实在是霍南笙太拿得出手了。
圈子里的名媛小姐们，各个像是个花瓶，徒有其表，不管是学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是三脚猫工夫。
霍南笙不一样，她大部分的老师都是从国家队下来的，拿过世界级别赛事金牌。马术、游泳、钢琴、小提琴、琵琶、围棋……她是个中翘楚。
李素问和各富太太社交时，总爱带上霍南笙撑场面。
左一口“我家笙笙会这个”，右一个“啊那个呀，我家笙笙也会”。
霍以南无意间得知后，勒令再三，让霍南笙不许再去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社交，也不让李素问带她去。可他在家的时间太少，公司事情众多，他现在恨不得一个小时掰成两个小时用，就连睡觉都是在公司睡的，今天早上临时回来洗了个澡，又得回公司。
就这么紧凑的时间里，还挤出时间送霍南笙上学。
霍南笙不想惹他不开心，更不想引得他母子俩因为她而生气：“偶尔去一次也没什么的，我挺喜欢插花课的。”
不待霍以南回应，她连忙说，“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我和你保证，我也不会再熬夜了，今天起床的时候太痛苦了。”
霍以南拿她从来没办法，她声线稍微软一点儿，他骨子里的冷傲就褪得一干二净。
他叹了口气：“以后要是她为难你，和我打电话，知道没？”
霍南笙脆生生应着：“知道。”
霍以南视线落在她身后散落的头发上，学校规定，男生头发不能过耳，女生过肩长发必须得扎起来。每天早上，霍南笙都会扎好头发，才出门。
他说：“皮筋给我。”
霍南笙懵了两秒，但身体很诚实，伸出右手，手腕处的皮筋，被他摘了下来。
霍以南：“转过去，背朝着我。”
霍南笙依言照做，似是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她撇了撇嘴：“我都十六岁了，哥哥，我会自己扎头发的，不需要你帮我扎。”
“嗯，长大了，很多事自己能做，不需要我做。”霍以南扎头发的动作迅速又熟练，显然，他给她扎过许多次头发，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可以隐约衬得上是温柔的，可是霍南笙觉得他是在埋怨自己，“以后估计也不需要我了，哥哥也不重要了。”
霍南笙好气又好笑：“哪有——”
“你少借题发挥。”
霍以南也笑：“我说错了？”
霍南笙：“当然，我不会抛弃你的，哥哥，我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我很专一的。”
她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玻璃经过处理，室外燥热的阳光落入室内，也只剩单薄的光亮，她眼睫低垂着，压下一片阴翳，眼里的情绪，意味难辨。
不到十秒，一个干净漂亮的低马尾扎好。
马尾刚扎好，车子就停在了学校门口，分秒不差。
学校外停了许多车，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人潮涌动。
霍南笙和霍以南告别后，快速下车。
甫一下车，她就遇见了贺棣棠。
贺棣棠过来和她打招呼：“早上好。”
霍南笙：“早。”
贺棣棠问她：“昨天的数学卷子写完了吗？”
霍南笙：“写完了，你呢？”
贺棣棠：“当然，不过选择题最后一题答案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霍南笙摇头：“待会儿去教室里对答案吧。”
两人并肩往学校里走。
背后望去，背影和谐又般配。
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是一个时代里的人，他们同龄，同频，有着共同语言，经历着相同的青春。
车厢昏暗。
霍以南的神情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
没得到他的示意，司机不敢开车，宋远志也不敢说话。
他们察觉到了车厢内骤冷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