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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为何这样(45)

“况且我们可不像那小门小户的孩子,时兴穿劳什子旧衣裳,或是长襟成了短打还照穿。要真这样抠馊,可没得叫人背地里笑话这府里沾染了些穷酸气!”

唐觅茹:“……”

真当她不知道吗?那么多料子,才给霍和骏裁出来两件衣裳,那一匹整布可有十几米的,霍和骏才一米不到的娃娃,那裁缝的手艺得有多差才会造成这么大的浪费?

见唐觅茹脸色不对,吕氏以为踩到了她的痛处,越发瓮声瓮气道:“弟妹而今不论怎么得了母亲的看重来掌家,也不能短了骏儿和玉儿的用度不是?他们虽不是你嫡亲的侄儿女,却也是这府里正头的哥儿姐儿啊?”

“大嫂这话可是妙得紧。大伯与夫君乃是亲兄弟,骏哥儿和玉姐儿如何却不是我嫡亲的侄儿女了?”听她越说越离谱,唐觅茹毫不客气地开始回怼。

“蜀锦每匹二十两银子,那细绒的白叠子又是外夷的贡品,到底多少钱我就不跟大嫂细掰扯了,超了多少用度大嫂心里也该有个数!”

“况大嫂应该也知道,南掌因我朝贡多而举反,眼下圣人亦令严查各朝臣府中滥用贡品之事,大嫂可知百官当下穿的朝服都是用粗绒的桂布织的?这样的当口,那些个物什便是在库里头捂个几年不用,或是直接销毁掉也是应当的。”

“我本是看在骏哥儿这样天冷的日子还要整日去塾堂,怕他受了冻,才破例给了先头的那些。原是让奶嬷拿着做件大氅给他围批着的,就连那手炉也多给骏哥儿房里添了好几只,让人跟着勤快些拣换。大嫂不承好意便罢了,如何还这样诘辨于我?”

“我眼下不过是代母亲打理中馈,倒像是立马成了嫂子的怨家似的。既嫂子如此不忿,莫如你现下同我一道去找母亲,让母亲好生决断一番如何?”

吕氏不防被呛,半天才噎出几句酸话:“谁不知道母亲偏疼你,只准你卖乖讨好,我便是连母亲的身都近不了。”

暗暗翻个白眼,唐觅茹的牙都要酸倒了。

“弟妹莫怪,嫂子方才也是一时情急,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冒撞了弟妹。你今后若当了母亲就能理解我了,为母者,总是心里记挂着孩子的。”吕氏堆起假笑,又故作担忧道:“算起来,弟妹与五弟成婚,可也有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别是有什么病症罢?可要大嫂替你请个医者来瞧瞧?”

“大嫂既要请医者,不如先请去给郑娘子瞧瞧?听说郑娘子近来越发吐得狠,大伯就差不分白天昏夜地守在她床前了。”说完,唐觅茹故意与单棠对望了一眼,二人都笑得暧昧又不怀好意。

吕氏的笑僵在脸上。

唐觅茹福了个身:“我先出门了,大嫂若还有事,回头让丫鬟去我院里传话就是,这大冷的天儿来这儿等我,没得冻着了大嫂,到时大伯怕是要修分身术才够跑的了。”

吕氏顿时目现重影,眼里浮起狼狈与难堪。

她知道唐觅茹是在讽刺她之前装病让霍修诚去看她,却因为演戏过头被霍修诚拆穿的事。

想到云杳院里怀了胎的小贱妇,吕氏死死地,掐住了手心。

第66章

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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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马车, 唐觅茹便见孙萦顶着个大肚子,被喜香搀着走了出来迎她。

唐觅茹发急道:“怎么起来了?快些回去躺下,这外头怪冻的。”

见她紧张的样, 孙萦弯唇笑笑:“无妨, 本就要多走走的,这样才有利于生产。”

唐觅茹眨眨眼,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说法,这才放下了心, 跟孙萦一道进了门。

唐典父子三人都不在家,见唐觅茹回来了,孙氏喜出望外, 张罗着要去给她煮红豆沙吃,喜香和单棠也去了厨间帮忙,顺便把唐觅茹带来的补品给熬炖了。

二人围坐在炭盆旁取暖,唐觅茹心疼地蹭蹭孙萦的下巴:“怎么肚子都这么大了,脸上还是不长肉呢?”

孙萦嗔笑:“长胎不长肉也不是什么奇谈了, 况且这样也好,往后还省了减肉的功夫。”

唐觅茹担心道:“可你这样瘦弱,我怕你到生的时候提不上劲可怎么好?”

“那人参你合着送了好几根,我这胎就是生下两个也够用了。”孙萦打趣。

唐觅茹被逗笑, 见她这么豁达,心里也放心了些。

二人笑着搭了一会儿话, 孙萦忽然嗫嚅道:“茹姐儿,我,我想求你件事。”

唐觅茹眨了眨眼:“嗯?什么事儿?”

孙萦羞赧道:“等我生下这孩子后, 可以去你的铺子里找份工吗?”

唐觅茹有些奇怪:“还没生呢, 怎么就开始想这些事儿了?”

孙萦埋下头, 看着自己指甲盖上的月牙儿,轻声道:“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

唐觅茹怔了下,随即挤眉弄眼地坏笑:“好嫂子,可是嫌家里太窄了?我明儿就让兄长寻处宽敞些的宅子去。”

孙萦瞬间羞得两颊染粉,她惊惶地抬头道:“别,你别开这样的玩笑,这样对表哥不好…”

“你是担心这样对他不好,还是觉得他不好?”唐觅茹起身,走到一架还没来得及上漆的摇床旁,歪头回看,神色微妙。

见孙萦咬唇,唐觅茹拍了拍那摇床,眼中笑意更深:“我还真不晓得,兄长那双手除了会写字外,原来还会做木工活计呢。”

孙萦神情闪烁,半晌,却只是低了头不说话,长睫忽闪。

她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是不为世所容之人,又怎么可以妄想攀依着他呢。

他已经对她够好的了,不仅帮她查探被赵亘糟蹋过的女子,还帮她拟了诉状,最后更是不计前嫌救下她的命,让她在唐家安置下来…

这样好的一个人,她实在是配不上。

……

片刻后。

唐觅茹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大碗绵软又颗粒分明的红豆沙,便有霍府的小厮来传消息,说是霍明瑾被圣上派去边关处理南掌战事,明日便启程。

匆匆回到府里时,霍明瑾已提前下了职,坐在房内等着。

他已经褪了官袍,此时穿着一身雪青色的直掇,发上也是简单地别了枚木簪,依旧是端正儒雅,俊挺修长的模样。

唐觅茹在回府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要给他收拾的行李,因而一踏入房内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各自办事,霍明瑾默默地坐在一旁听她安排事务,等她了了事,便递了杯温度正好的热茶给她暖胃。

唐觅茹正好也有些口干舌燥,接过杯子便一气喝光了茶水,末了又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这才抽了空去问他:“事情怎的这么急?莫非是边关战事太紧?”

她其实还是有些许心焦的,他又不是武将,怎么也被派到战场上去了?

霍明瑾的视线从她润红的樱唇上移开,微微一笑道:“南掌有意议和,陛下特派我前往处理此事。”

本为大齐属国的南掌虽说是因贡多而反,实际不过是无事生非别有用心,想借机减些岁贡,或是延长例贡的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