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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114)

今天,他可以弄两只麒麟取代穆家石狮,明天也许就会亲自取代穆仁川。

周方犹豫了半晌才道:“大祭酒,此举会不会太露痕迹?”

跟着沈青愁的,都是一些后起之秀,投入三分堂无非是混个前景,他们没有打过江山,没有被穆仁川着重培养过,不存在对三分堂或者穆仁川忠心。

既然在站队的时候,他们选择了沈青愁一边,便是看好了他,将前程甚至是性命系在了他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而他们并不怕沈青愁要反,且若是他能再得进一步,于他们都有好处。

周方也是如此,他早知道沈青愁迟早要反,而且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

“有什么关系?”

“但,穆堂主那方面……”

“他病了,这种小事不需要事先请示他,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

“狮子终究是人间凡物,哪里比得上神兽麒麟?”沈青愁看了他一眼,嘴角泛出似笑非笑:“连这句话,你也可以传出去。”

“……”穆堂主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想杀人,周方心道。

周方虽然什么都没说,沈青愁却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以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道:“你没病,我也没病,可是我们的穆堂主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如果他一直身子好好的,只怕早要杀了沈青愁,可是他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就不能不考虑,他能杀得了他吗?

“我很有兴趣知道,到了这地步,他会怎么做。”沈青愁笑,他笑得很好看,像朗朗晴空中一抹白云那么清新明亮。

“快要过年了,派人去把今年的年单送去给花祭酒过目,顺便告诉她这件事。”沈青愁补充道。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年单的事实在不急,但周方没有说破,忙道:“是,属下马上差人去。”

他明白,年单不过是个借口,报信才是重要的,花祭酒迟迟不归,大祭酒这是在催她回来。

大祭酒做了这件事,花祭酒如果担心他,就一定会回来坐镇。

周方推门出去,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念头,该不会大祭酒是为了让花祭酒回来,所以才如此的吧。

他摇摇头,定是想太多了。

花鸢在跑。

喘气,冒汗,一口气跑了十五里地。

还从未有人像她这样跑过,她是扛着一辆大车在跑。

从来都是车载着人,今日个总算见到人载着车了。

她没疯,脑袋也被给门板夹过,她是在打赌比赛,有个好赌成性,偏偏又每次输给她的人挑衅她,所以她只好成全他。

成全当然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在得味酒楼当两个月的伙计,任打任骂任罚,敢反抗就不给饭吃。

果然,花鸢脚下慢了一步,后面便有一道白影冲了上来。

花鸢瞥见了,伸手一甩,却是一个小小的雪球,正打在那人脚踝上,那人腿脚一麻,脚下乃是白雪覆盖,又冰又湿又滑的路,于是吧唧,滑倒了。

那人摔了个狗啃泥,他从雪里抬起头来,一脸的雪渣子,不满的叫道:“你出暗器,太狡猾了。”

花鸢停下来,一手将车扛在肩膀上,一手叉腰,面色红润,边喘气边笑道:“好小子,你身无一物跑得倒是轻松,既然嫌我出暗器,那我俩换一换,你扛大车,你出暗器,换了轻轻松松的跑,干不干?”

那人从雪里爬起来,拍去身上脸上的雪,他年轻气盛,相貌俊朗,尤其是一双眉毛,尤显英气。

原来他便是那一日,在老杜家酒楼与花鸢赌酒的英眉少年。

话说那一日他输给了花鸢,便十分不服气,此后便缠上了她,非要一雪前耻不可,也不知他哪里来得本事,不管花鸢在哪里,他总能找到她。

花鸢也不是省事的,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也不能弱了去,只是先讲好赌注,赌注太小或者没有好处的,她可没什么好兴致陪着玩。

他们赌着赌着,就从赌酒赌到了别的,比如谁跳得高,比如谁蹦得远,比如谁在一炷香之内吃的包子多,比如谁倒着走路快,比如谁能拿着一文钱买四文钱一个的烧饼……五花八门,无所不赌。

老实说,除了吃包子,花鸢还真没怎么输过他,而且吃包子一事,本就不公平,她就算孔武有力,也是一女孩子,怎好意思当着旁人对着一盆包子狼吞虎咽。

英眉少年尽管输多赢少,却是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简直就跟上了瘾似地,一个月里不送上门输上一次两次,受一番寒碜,就浑身不舒坦。

他知道自己比不得花鸢天生神力,不敢真换过来,但输人不输阵,正要反唇相讥几句,突然抬头瞥见花鸢扛着大车气势如虹,正望着他笑得万分得意。

花鸢如今十六七岁,身型高挑健美,秀丽容颜中带着一抹女儿家少有英气,举手投足自然而然的流露着意气风发的张扬。

此时,她头上绾着简单发髻,一溜青丝垂在身侧,随风微微轻扬,身上内衬一件暗花细绒夹衣,外罩猩红色斜襟四开凤尾纹袍裙,中间以黑曜石腰带封腰,袖口衣领和腰间点缀着灰鼠毛,一阵风吹来,裙摆飞起,大有临风之态。

原本还有一件灰鼠皮披风,不过她跑热了,便脱下来挂车上了。

在这白雪皑皑当中,她傲然于立,一身猩红如一笔红艳,衬着雪色触目惊心,令人难忘。

也许是雪后初晴的太阳太晃眼,英眉少年有些失神,又有些纳闷。

你说,为何有些女子,身上全无一丝女子该有的温婉可人,还胆大妄为,令人乍舌,却偏偏又恣情快意,飞扬得令人移不开眼呢?

第七十九章

少年失神之际,花鸢突然露齿一笑,单手托起肩上的重物向天上一抛,随后一个旋身,衣袖翩飞,下摆散开如怒放的艳丽花瓣,同时她的足下在雪地一转,抬腿踢出漫天冰雪向少年袭去。

少年忙躲避,却是他躲避之时,花鸢接过下坠的大车已翩然而去。

等少年醒悟过来,人已经远了。

少年也是名家子弟,武功不俗,但终究还是输了,却不是输在轻功上头,而是输给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偷袭,花鸢那一手暗器,与沈青愁一脉相承,端的是又毒又狠,连番而至,若非少年也算有些火候,没准现在已经一身是伤,甚至跌断了骨头。

不过无论如何,他却是规规矩矩的比,既没有耍赖也没有反偷袭。

“都说我便是扛大车也能赢你,你还不信。”花鸢坐在奉安府得味酒楼大堂正中央,扬眉而道。

一旁的二宝,忙喜笑颜开的给她奉上一杯茶,给她顺顺气。

他能不喜笑颜开么,白得一个伙计,不用算工钱的。

“哼,你可事先没说,偷袭也可以算数的。”少年不服,冷然道。

“可也没说不可以偷袭呀,再说,不然好处就给你一个人占尽了。”花鸢笑眯眯的捧着茶杯,热热的杯壁熨在手里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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