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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133)

这样一想,整个人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思绪如泼了一瓢冷水一般,立即回神,双眼泛出凌厉,将手一弹,掷杯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潜进房中的人侧身一躲,杯子打在墙上,炸开了。

床上一对赤身相拥的女子被杯子炸裂的声音惊醒,抬头一看,才知道不知何时,房里潜进了一个黑衣人,不由惊声尖叫,抱在一团,往床里何必的那儿躲。

只是,大约是何必这人,平日口味太重过了,便是这样惊慌的尖叫,居然外头都没人进来看个究竟。

“好了,不要叫了。”何必对那俩女子道,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便是方才打过一个照面的沈大堂主沈青愁。

小莲和玉儿方才收声,仍是一脸惊慌失措。

“沈大堂主,未免太过分了吧。”何必这次是真的怒了。

沈青愁第一次进来,是闯进来,不光弄伤了他的人,还迫使他改了名字,后来,他走了,却不料去而复返,第二次潜了进来,还正挑在他‘办事’的时候。

他虽然也是江湖人,可更是生意人,所以之前才和气生财,选择息事宁人,不愿闹大,反正脱臼的老鸨养两天就好,反正‘沈宫商’也不是他的真名。

可他忘了,有些人就是喜欢欺人太甚,你越是让着他,他就越觉得你软弱可欺。

这一次,何必已是再无法容忍,他怒火中烧,喝道:“之前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可你莫以为我真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我一个小小的妓院老板,比不上你一堂之主风光,但你也要知道,便是狗急了,也要跳墙的!”

但这一次,沈青愁还真不是来寻他晦气的,而是——

“我来找人。”沈青愁淡淡的道。

“你要找的人已经走了。”何必冷哼一声,花鸢早就离去,难道他不知道么。

“不是她,我要找‘金腰带’。”

何必闻言,眉头一敛,抬头看了沈青愁一眼,道:“什么‘金腰带’,我这里有铁腰带,铜腰带,玉腰带,可就是没有金腰带。”

“不,你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你就是金腰带。”沈青愁顿了顿,道:“我要和你谈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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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色,望着满天繁星,花鸢在想,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

也许接连几日都是好天气,应该会有阳光,冬天里的阳光是最温暖的,不是因为它暖,而是因为冬天冷。

就像她的心,也是因为越来越冷,所以隐藏在冰层之下的那团火,才那么让人留恋。

她叹了口气,就开始憎恨起沈青愁来。

憎恨他的理由很多,比如他迫使她杀死第一个人,从此以后,再无回头。

比如他,引导她享受强大的滋味,然后食髓知味,越演愈烈。

比如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诱使她触犯自己的底线,花言巧语,巧舌如簧。

她只有一个理由不去恨他,便是多年以来,他对她,从不抛弃,也不放弃。

这么一点点的温暖,在她最黑暗的日子,照亮了她的全部生命。

花鸢终于拉住了缰绳,她望了望四周,一炷香之前,她就已经出了清丰镇,在一条路通向汾阳,另一条去周家庄的岔路上,她选择了回汾阳狮子宅。

可是到底,心理还是放不下他。

她苦笑,策马回去,她决定去周家庄。

——你让我去,我就去,可是我要你知道,我不会永远让步的。

第九十章

火烛影动,两位美姬早已经退下,只留下光着身子裹着一张皮袍的何必,以及一袭黑衣,一身寒凉的沈青愁。

何必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酒杯,倒酒。

白瓷杯,碧液酒,醉生梦死何愁有?

他一口饮尽,微涩的酒意跟柳叶丝似地透进胃肠,然后弹出来,口舌生津,回味绵长,便是“酥柳”。

这便是连九幽堂的二少萧林凌都爱的佳酿“酥柳”。

是了,萧林凌和他是朋友,而九幽堂和三分堂是对头,再加上沈青愁之前太嚣张,就算他便是金牌中间人,又为何一定要和这个人做生意?

当然,他没有傻到问对方是如何获知这个“秘密”的,身为三分堂的总堂主,他有太多渠道了。

“三分堂的沈总堂主,风头正建,一时无二,大家都说……”何必顿了顿,看了沈青愁,道:

“你不是个东西。”

沈青愁闻言,倒没生气,只是不由眉眼轻挑,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江湖上从来不缺人才,而他们大多籍籍无名,不是因为武功不够高,而是因为际遇不够好。”

酒意上来,何必面色又开始红润起来,他面露微笑,笑得很是讽刺。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有名望的人随便一句话都能传世,一文不名的人,做得再好,也无人记载,更那堪还有嫉妒、陷害、落井下石之辈,便如我这里许多杀手一样,不是无可奈何,谁不会沦落到为钱卖命的地步……所以你知道,你能有今天,多么走运吗?”

以沈青愁这时的年纪,不过普通少侠的出道之年,那些人要经历许多许多磨难和打拼,都不一定能声名鹊起,而沈青愁却已经是一方之主。

这里头,武功天资是其一,有强助力是其二,可最重要的是,他赖以得名,源自于最初三分堂老总堂主穆仁川的青睐。

可他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杀而代之,这样的人就算能成名江湖,又岂能得人敬重?

“你错了。”沈青愁淡淡一笑。

他一向认为,越是出众的人便越容易受人话柄,背后人家怎么骂他,他都知道,只是还没人敢当面说过,当面说,他反而并不生气,还有些欣赏。

“你以为我只是靠运气?。”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取了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像在自己家里那么随便。

酒,是何必才喝的酥柳,既然何必自己都喝,定然是没毒的。

而且他来是临时起意,何必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给他下毒。

沈青愁是一个极小心的人,就像之前吃花鸢吃剩下的半块肉脯一样,用意未必是调情,也不是信不过花鸢,他是信不过何必。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不知道,但凡我运气好一点,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他说话间,有股怅然的味道。

“那么,如果你运气好一点呢?”何必冷冷盯着自斟自饮的沈青愁,问道。

运气好一点会怎么样?沈青愁没想过,也不愿意想,所以他没回答。

他没有回答,何必就想当然觉得他一番话,只是出自于他的矫情,却不会知道,有些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经历多了,也一样什么都不想说。

“这酒不错。”沈青愁换了话题,咂咂了嘴,放下杯子,盯着何必道:“我知道,你做这一行口碑不错,很有信誉,那么就算我真‘不是个东西’,我的生意,你接……还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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