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道人眼见沈青愁的举动,虽然心里有些责怪他孟浪,但又思及情有可原,再加上看到他的神情沮丧哀伤,他本也是伤情之人,由人及己,也就化去了那些世俗偏见,同情起他来。
“她吃了……就能活吗?”沈青愁紧盯着花鸢脸上一团不散的死气问道。
“吊着口气罢了,若是要救活,十天之内还需找到一个人。”木箱道人叹了口气,走到敞开的木箱旁继续翻翻找找。
“谁?”
“神医活菩萨。”木箱道人也不抬头,道:“她伤成这样,我也无能为力,只怕只有活菩萨才能救得回。”
沈青愁闻言默了片刻,他知道这个人。
说的这“神医活菩萨”,本姓王,如今已四十多岁,因素来被人称做王神医,或者活菩萨,真名倒没几个人知道。
而所谓神医,自然是医术高明。
所谓活菩萨,自然是仁心仁德。
他并非江湖中人,但江湖中人都知道他,也都不敢得罪他,一来是因为世事无常,谁敢保证没个需要去劳烦人家的时候?
二来,他医术不凡,行医不分贵贱,贫贱者愿为其肝脑涂地,富贵者也诸多相护,其中更有许多不凡之人,能人异世、门派宗主,达官贵人等等,就连昭南王的多年不治的腿疾,也是他治好的。
这样一个人,若是能被他们找到,又有回生果续命,花鸢便活了七八分了。
但是……
“你知道哪里找这个人么?”木箱道人找到个瓷盒,起了盖子嗅了嗅,回头问道。
“……”沈青愁突然表情变得很奇怪,顿了顿才道:“翠龙峰。”
不错,找活菩萨就只能去翠龙峰。
翠龙峰乃峰回山十二峰之一,因为特产药材,故而王神医在此安家多年,然而像王神医这样的医者,常常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着,比如一年里,至少会有三四个月在外头,或者出诊,或者寻药。
峰回山离此不算太远,驾车赶过去七八天就到了,可是若是遇上那人不在……
“只在十天之内?”沈青愁追问。
“半点延误不得。”木箱道人说着,将手里的瓷盒递了过去:“这是止血生肌的药,你脱去你的里衣,撕成布条,用这个给丫头上药,然后给她把伤处绑紧。”
说着,他转过身去。
上药需要褪去衣服,这关口实在顾不得男女大防,便交给沈青愁处理,而他自然就回避着。
眼下不容沈青愁顾忌,便照他说得去做了,他的里衣也破烂染血,只能勉强用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撕成布条备着。
尽管是为了救人,当他解开花鸢的衣物,指尖还是轻轻的颤了颤。
花鸢年纪不大,许是身体底子好,这两年发育得也快,胸前鼓了出来,皮肤肌肉因为练武的原因,结识而有弹性,个头也冲上来了,比同龄要高不少,个子一高,身型就拉开了,整个人反而就显得有些纤细。
却不是弱柳扶风的那种病弱纤细,而是骨肉均匀,皮肤细腻柔滑,健康富有生命力的。
只是这具美好的身体,此刻却遍布累累伤痕,还在淌着血,胸前罩着的一件绣花小兜也被划开,给涌出的鲜血染花了颜色。
沈青愁抽了口气,非是让少女的身体迷了眼,而是这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尤显无比凄厉红艳伤口,委实太让人伤心。
他心里一堵,又红了眼,心疼,怜惜,愤怒。
他扶起花鸢,彻底剥了她的衣衫,唯剩下身前的小肚兜,然后用颤抖着手,从她的背部开始上药,在上药过程中,始终感到嗓子眼堵得慌。
后背的伤口尽数上了药,之后让花鸢悬空在他臂弯中,给她肩膀,手臂上上药。
沈青愁脱了里衣未穿外衣,露着上身,因长年习武,四体修长,肌肉精实,而花鸢的光滑的后背,贴在他的手臂上,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挲,及那莹润细致的肩部臂膀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若有若无的相触,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后背僵直,全身绷的紧紧,额上冒出了汗。
最后一咬牙,沉下心来,挑起她的肚兜,给她腰腹上,以及胸前……
整个上完药,他已经是大汗淋漓,面红耳赤的慌忙给她用布带绑好伤处,穿好衣衫。
木箱道人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知道定是上好药了,便嘱咐了句:“你也上药吧,这药是极好的。”
这人是个闷嘴葫芦,内有乾坤,他翻遍了箱子找出的药,乃是考虑到花鸢是个女子,特地给她用的,不止化瘀止血,若是伤口不深,还能去疤生肌,不过她背后穿胸那一剑委实太深,不留疤是不可能了。
沈青愁将花鸢放在一边,马马虎虎给自己也上了药,背后够不去的地方,就不管了,然后将外衣套上,望着木箱道人的背影道:
“前辈连番大恩,这辈子我都不会忘,日后便是以命想报也使得,只是眼前,我们还得去翠龙峰寻医……有一不情之请,前辈能否助我们一程……”
他们如今只能乘马车,骑不得马,而他也是伤得不轻,咬牙挺着罢了,哪里还能驾车,再说,还有明月楼的人虎视眈眈,所以如若能请动木箱道人相助,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木箱道人这人,外冷内热,尤其是遇到与柳飞红相关的人事,内里就是一团烧着的火,不然也不会授予沈青愁《辕天十三式》。
可就像之前所说,对他而言,是先有柳飞红,才后有沈青愁。
如今他为柳飞红炼制还容丹的药材,被花鸢吃了,正急着在蒂落之前再寻一株来,哪里还能相助他们。
他转过神来,手里拿着一本蓝本,递给沈青愁叹道:“这丫头吃了我的回生果,我还得赶快去寻一颗,剩下的事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只记得我告诉你破阵的法子,日后若是遇上,也困不住你,另外你从我这偷学的剑法,还有未尽之处,我这里有本我自创的《辕天补三式》,你若学了,也不用怕方才那人了。”
原来他因为种种原因,本不能将本门剑法传给非本门的弟子,当初便折中了一个办法,他星夜自顾自的练,若是被睡不着的沈青愁撞见,也只能算是他偷学,不能算他亲传授,日后若他闯下什么事,也不能追究在昆仑派的身上。
不过这《辕天补三式》是穷极他一生的武学,自创出来的,绘成图本给沈青愁,也不算是违了本门的门规。
“可是……”沈青愁有些为难,这剑法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学的,若是明月楼的人回来怎么办?若是他们有更狠毒的诡计怎么办?
“来不及了,我要走了,我已尽了我的全力,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木箱道人顾不得那么多,背上箱子就要走了。
沈青愁是知道他和亲母柳飞红的关系的,也知道他是爱屋及乌,所以心里说是利用也好,说是倚仗也好,总是有所指望的。
而现在他说不管就不管,他拿着那本剑谱,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