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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479)+番外

她斟酌了一下,道:“陛下并无大碍,只是太医说,陛下这是积劳致疾,此番若不仔细调养好,怕是于元气有大损,日后更加易病,所以陛下近段日子一直在静养。先生们不必担忧。”

三人面面相觑。谢迁笑着道:“不瞒娘娘说,实在是陛下许久未曾现身前朝,臣下三人心中惶惶,朝中诸多同僚也俱是不安,是以方才臣三人才回返,想乞问娘娘陛下病况何如,望娘娘莫要见怪。”

漪乔笑道:“无妨的。”

李东阳思忖了一下,神态恭谨地朝漪乔敛襟做了个揖,笑问道:“娘娘,陛下静养调息,臣等自当理好分内之事,效犬马之劳,引颈恭俟圣驾复归。然,朝中大事终需陛下亲力决断,辍朝愈久积压愈多,微臣担忧到时诸事堆叠,处置起来甚为不便,万望陛下年后尽早恢复朝参,臣等惟仰候天颜。”

漪乔暗叹一声,心道这李先生绕来绕去,不过是在探她的口风,拐着弯儿询问陛下何时能恢复视朝。但她也不能给一个准确答案,只淡笑颔首道:“本宫会将先生们的话转达给陛下的,请稍安勿躁。”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行礼告退。

今日虽是大年初一,但漪乔一点迎新的心思都没有,她觉着这或许是她来到古代之后,过得最没心情的一个年了。

祐樘以往每年正旦都会早早起身去奉先殿和奉慈殿祭告,然后去拜谒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但今年什么都省了。

其实他本想撑着走一趟,但漪乔死活不让他出去,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

如今虽说立了春,可外头依然滴水成冰,冻得伸不出手,这样冷的天气,他拖着病体出去,她根本不会放心。

文华殿朝贺之前,照儿和荣荣倒是一早便跑来乾清宫拜祝新年了——以前因为照儿年纪尚幼,太皇太后暂且住着本为东宫的清宁宫,但自从弘治十二年清宁宫灾后重建成之后,照儿便搬出乾清宫,改住清宁宫。而荣荣去岁也另居他处,搬入了离乾清宫很近的长安宫。

两个孩子来热闹了一阵,漪乔便让他们暂且各自回宫。

她将两个孩子送到暖阁外面,又见他们结伴跑回来,一人一边扯着她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她。

本来两个孩子在屋内时还是嬉笑满面,这会儿却一个个红了眼睛。

“母后,爹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爹爹都病了好久了……”朱厚照话未说完便哑了嗓子。

朱秀荣原本便是强忍着,如今被兄长感染,当下就哭了出来:“爹爹为什么还不好……”

漪乔咬牙忍着泪意,赶忙将两个孩子拉到了一旁的廊庑下,低声道:“小声些,不要让你们爹爹听见。”

她见兄妹俩哽咽不止,跟随侍的宫人要了几条帕子,给他们擦了泪,叹道:“大过年的,别哭了,乖。”

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帮两个孩子系紧披风,又从乳母手里拿过手炉放到两人手里,拍拍他们的后背,道:“你们爹爹没什么大碍的,只是身子虚,在调理而已,你们别多想。乖啊,快先回去,外头冷。”

后来去文华殿接受群臣朝贺时,漪乔还见儿子的眼圈微微泛红。

无论家还是国,都离不开她丈夫。她常常想,先帝当初给他在一堆名字里选的这个樘字,真是再合适不过。

她从文华殿回来后,将三位阁老的话转告给了祐樘,祐樘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又是半个月过去。

元宵宴和烟火全都免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漪乔总会拽着他出宫看灯会,但今年是根本不可能了。

漪乔本不想让他吃元宵,担心积食,但想想这个正月里烟火炮竹什么的都一概免了,已经够清冷了,好歹过节吃两个是个意思,正要去问他想吃什么馅儿的,就见周太皇太后的鸾驾朝这边来了。

太皇太后如今身子越发不灵便,但仍旧在祐樘养病的这一个来月时间里来看望过三四次,每回也是不忘向漪乔询问自己孙儿的病况。这回来,老太太也又照例问了一遍,然后让她去别殿候着,自己进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与自家孙儿一起坐在炕床上闲话了几句家常,说着说着便将话头引到了漪乔身上。

“她伺候你伺候得还尽心吧?”太皇太后靠在藤黄软缎大靠背上,看着炕桌对面的人道。

祐樘微笑道:“无微不至。”

太皇太后长叹道:“那便好。我这些年其实一直担心她因着我整治过她,会心怀芥蒂。你又是个死心眼,一心都扑在她身上……”

祐樘见祖母提起当年那桩事,眸光敛了敛,平静道:“心怀芥蒂的是皇祖母,乔儿并没有介怀。”

太皇太后一眼就看出自己孙儿不高兴了,沉声一叹:“我承认我一直不太喜欢她,谁让她独霸着你,十几年了,你身边都没能添个新人——其实心怀芥蒂的还有你吧,你心里一直怨祖母当年下手太狠。”

祐樘拿杯盖拂了拂橙亮的茶汤,缄口不语。

太皇太后瞧着他的神态,见他良久不作声,摇头叹息。

清宁宫走水那晚,她拉着自己孙儿彻夜长谈,实际上也是想要消弭孙儿心里的磈磊,但她觉着并未完全达到目的。

“罢了,多年的疙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的。祖母以为是为你好为我大明好,没成想会弄巧成拙。你真是比你父皇还要痴情。罢了罢了,那妮子除了霸着你以外,瞧着也还贤惠得体,你二人也真是难得的缘分。若不是瞧着她还过得去眼,我上回也不会照着你的意思在长哥儿面前说她好话。”

“这十几年来后宫一直都是乔儿在打理,乔儿做得如何,是有目共睹的。乔儿对皇祖母尽心与否,皇祖母想来也是能感受到的,”祐樘抬眸看向自己祖母,“皇祖母不过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始终对她有成见而已。”

太皇太后抿了口茶,良久后,点头道:“确实。原本我懊恼了许久,心说当初就该给你选个中人之姿的木疙瘩,但后来想想,若是如此,你的日子兴许也还像以前一样。我的樘儿打小就命苦,是该有个可心的陪着。得了,你们过得好就成了,再过几年长哥儿也选了妃,我就能安心闭眼了。”

祐樘面色微沉:“皇祖母这是什么话?”

太皇太后放下茶杯,叹道:“祖母今年都七十有四了,怕是也没几日活头了。看着你们这些小辈儿好好的,我就能了无遗憾地去见你祖父了。”

祐樘无声审视着祖母,微微出神。

祖母确实苍老了许多。他记得初见祖母时,她不过四十来岁,笑起来温和又慈爱,只有鬓角几缕银丝。在他势单力孤、八面受敌的时候,是祖母站出来将年幼的他接到了仁寿宫,庇护起来。

如今的祖母已经年逾七十,满头青丝变华发。唯一不变的,是面对他时,依然温和而慈爱的笑。

他缄默少顷,起身走到祖母面前,俯身拉着祖母的手,宽慰道:“皇祖母福祚绵长,圣寿无疆,莫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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