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阴郁炮灰受重生后(97)+番外

作者: 揽疏狂 阅读记录

薛扶光眼中涌出的热意瞬息又凉了下去。

不是恭亲王府。

小丫鬟见他看那颗杏树,小声笑着说:“这是慕大人亲自选回来栽进院子中的,大人说您喜欢杏花,再过两月开春便能瞧见了。”

她话音刚落,院门口便走进一人。

仍旧是黑衣。

面容冰冷锋锐的男人大步走入院中,衣袂随着动作飞扬。

他到了薛扶光跟前,眼眸依旧是沉的,可薛扶光就是从他面上发现了显而易见的软化。

薛扶光站在廊边,慕见书立在台阶下,几乎能与薛扶光平视。

他低声问:“很冷,怎么出来了?”

薛扶光心情复杂,但再如何也知道眼前这人于他有恩,于是面上露出笑容:“薛某见过慕大人。在屋中躺的久了,出来瞧瞧,有劳慕大人费心。”

慕见书唇角动了动,眼眸因为薛扶光的客套沉了许多,像是有话要说,可到底是没说。

薛扶光也静静打量慕见书的神情,从心底一点点分析如今自己还有什么是能让人图谋的,慕见书救下他费尽心思医治好他的身体能得到什么。越是分析,他越是觉得,那昏沉间瞥见的温柔是真的。

薛扶光知道自己是卑劣者,可他已经打定主意,需要靠慕见书才能帮自己报酬。

他一无所有,哪怕卑鄙,也只能卑鄙到底。

他对慕见书露出的笑容更软了些,下巴埋在漆黑的绒毛间,黑白分明。

慕见书望着他,喉结颤了颤,忽然抬手覆上了薛扶光脸。

他在冷风中行动的久了,手指冰冷,冻的薛扶光颤抖了一下,忍着没有挪开,依旧笑着望他。

可慕见书却没如他以为的要再进一步,而是摩挲着他的侧脸,冰凉的指腹慢慢擦过一条细小的突兀长痕,声音蓦然冷了一些:“这伤是怎么弄的?”

薛扶光愣了。

他心脏忽然沉了沉,想起他脸侧有了道疤痕,如今他的脸也不再如从前那样招人窥伺了。

他眼底爬出一些窘迫,尤其是此刻面对慕见书,低声:“是、是从前被流放到葛云的途中……押送的官兵抽出的鞭痕。”

那条鞭痕自他的左颧骨蔓延到了耳根。

慕见书手指的反复摩挲将薛扶光心中的窘迫无限放大。

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仅剩的资本便是这张脸。可如今在慕见书的提醒下,他方才想起连这张脸也已经是残次品。

薛扶光咬着牙,垂下眸子,为自己如今的境地感到荒谬可笑。

慕见书的手指终于离开了。

薛扶光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却再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希望他能接受自己出卖的姿色,作为交换去帮他报仇么?用他这张毁了一半的脸?

还是这副遍布更多疤痕与粗茧的残破身体?

慕见书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是檀木做的。

盒子中装着药膏。

他用指尖沾上一块,涂抹上薛扶光脸侧的疤痕,动作细致温柔的让薛扶光心中的窘迫淡化许多,又生出希冀来。

也许,慕见书对他的念头,比他以为的要浓烈呢?

慕见书的眸光堪称专注的落在薛扶光侧脸的伤痕上。

两年前的伤痕,其实涂抹什么药都没多大作用了。

但慕见书抹的认真,薛扶光也乖乖站着不说话。

一旁的丫鬟早就悄悄到另一头去了。

慕见书收回手时,薛扶光舔了舔自己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小声问:“薛某能问一句,慕大人从前与薛某是旧识么?”

慕见书顿了顿,抬脚上了台阶,一手挡在他背后,却没挨上他,用一种护卫的姿态低声道:“我认识世子,世子不知道我,算不上旧识。外面风大,进去罢。明日除夕,我带世子出去。”

薛扶光颔首,往屋内走。

到了门前,还未伸手,慕见书像是已经做过千万次般,先一步抬手掀起帘子,让他进去,而后再自己跟入其中。

第57章 前世线(下)

薛扶光心脏颤了颤。

屋内温暖, 寒风被帘子隔绝在了屋外。

他望着橘红的炭盆与屋内置办,奢侈到与现在的他格格不入。

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又被他咽下去。

……

第二日,天黑后, 除夕夜。

街上很热闹, 点灯, 放焰火,敲锣打鼓我舞狮。

慕见书如约, 带着薛扶光出了门。

并未带其他人。

薛扶光想与慕见书并排走, 不想慕见书却姿态自然的落后了半步,跟在他的身后。

一只手虚虚的环着他的后腰, 以防他被其他人撞到。

薛扶光揣着手,看着街上热闹的场面, 呼出口白蒙蒙的热气。

慕见书的声音忽然贴在他耳边低低响起:“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薛扶光笑了笑,摇头。

慕见书却伸手,问街边的摊贩要了一盏灯笼递进薛扶光手中。

那灯笼是普通样式,红色的圆灯笼,下面缀着流苏穗子。

薛扶光拎着灯笼,小心的低头打量几眼, 眯着眼睛轻声道谢。

慕见书“嗯”了一声。

他话很少。

换个人来, 大概是要觉得他这人十分的冷漠不好接近。

但薛扶光与他相处的十分愉快。

眼下境地, 若是换个话多的人来,薛扶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了。

慕见书护着他,两人去河畔看花灯。

河上有搭建的木台,台子上舞龙,围着一圈人兴奋的喝彩。

这情形热闹,薛扶光当初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时, 也时常见到这样的场景。

彼时不觉有趣,反而嫌这些十分喧哗。眼下落魄了,倒又觉出热闹的好处来。

他的声音隐在鼎沸的人声中:“慕大人,斗胆一问,为何要救扶光?”

他想,若是慕见书没听见,就算了,此后再也不提。

慕见书忽然垂头,望向薛扶光的双眼。

他的视线太过突然,以至于薛扶光眼中的情绪来不及收敛。

他呆呆的望着慕见书,便见那双冷沉而锋利的眉眼蹙拢,漆黑的眼眸中涌出浓烈的情绪,像是积压无数年的火山,时刻要喷发。

其中尤为浓烈的,是无数的懊悔与心痛。

薛扶光看懂了,那心痛是对他的。

可慕见书有什么需要懊悔的呢?

“你……”他话尚未出口,慕见书忽然提着斗篷的兜帽将他的头盖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

慕见书:“过完年,你的身体若是能再好些,我想办法带你去靖国皇城。”

薛扶光一下抿住了唇。

慕见书声音放低,但薛扶光听清楚了:“侯爷在定州出事,没有办法。但王爷与郡主的尸首,已经收敛入棺,为他们立好了坟冢。”

薛扶光有瞬间觉得两耳翁鸣,血液全都逆流入脑,踉跄了半步,被慕见书扶稳。

“多谢……多谢……”他一时语言贫瘠,除了这两个字在口中反复呢喃外,再说不出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