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炮灰受重生后(99)+番外
冰凉的手掌握住他,将匕首拔了出来。
慕见书扶着他的肩,温声说:“好了,没事了,别怕。”
薛扶光的心瞬息落到实处,涌上脑海的血液消退,呼吸渐渐平缓,甚至还扯出了个笑容:“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允州回来了?”
慕见书垂首不语,用指腹擦拭掉他眼睑上的血液,慢慢抹开。
巡逻的士兵见到他,匆忙行礼,处理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
薛扶光缓过劲,才发觉慕见书的手似乎也有些颤抖。
他抿着唇,又笑了下:“我没事。”
慕见书低低应了声:“嗯。”
擦拭血迹的手指力道却更重了一些,像是在确认薛扶光的安好。
营地中的血腥味浓了许多,薛扶光听见不少人的惨叫,想来是慕见书终于腾出手来清理营地中的内鬼。
也幸亏,他没有提前出声,否则不知道叫住的会是人还是鬼。
慕见书握着薛扶光的手,回到营帐中。
他平日甚少对薛扶光做这些出格的动作,至多不过护一下肩,或是只有亲信在时,碰他的脸。
薛扶光明白其中用意,是不想让军营中的其他人轻看自己,拿他当慕见书豢养的小男宠。
薛扶光安静的跟着他,任由他摆弄,由他为自己擦干净脸与手上的血。
薛扶光垂眸望着他细致的握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拭,不放过任何血迹,忽然抬起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慕见书,”他轻声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今日,就算你没来得及赶回来,我也有法子脱身。”
慕见书定定望着他,黑眸恍惚,几乎将薛扶光现今的模样与在葛云雪地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薛扶光重合,而后又渐渐消散,只剩下眼前这个好端端的,望着自己的薛扶光。
他蓦然向前栽倒。
薛扶光忙不迭扶住他,碰到满手温热的濡湿。
他低头,看见满手的血,瞪大眼睛去瞧慕见书的亲信:“去叫大夫,快去!”
慕见书的腹腔破了一个大洞,原本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如今再度破裂,伤口血淋淋一片。
营地中还在清剿内鬼,他们行事小心,为慕见书上了药。
亲信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薛公子,我们家大人对你是真心实意。当年亲王府的事不是我们家大人不想插手,而是……”
“我知道了,”薛扶光打断他,“这些等他醒来亲口同我说。”
薛扶光在慕见书身边待了近一年,慕见书对着他从未遮掩。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至今还不知道慕见书的身份。
……曾经的细作头领,埋伏在恭亲王府。
任务是刺杀太子。
可惜刺杀失败后,他便不得不回到郢朝。
郢朝内也是一团乱麻,他被绊住脚,再回过神恭亲王府自然什么都不剩了。
况且,即便当时他不被绊住,没被强留在郢朝,他也做不了什么。
这世上,无权无势,终究命如草芥,只能由人拿捏。
薛扶光垂着眼眸。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恭亲王府世子。
如今,连活着,都是靠慕见书。
慕见书于他,已经是支柱。
……
慕见书醒来后,谁也没提他昏倒后的事。
他体格强健,与薛扶光这样常年病弱的人完全不同,伤势稳定后,一日比一日恢复的快,不久便能自如行动。
反倒是薛扶光,到底是受了惊吓,撑着等到慕见书没时候,便病倒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
他原本就是个病秧子,刚从葛云被救回来时任哪个大夫来瞧都说活不下去了,能在军营安稳待上大半年已经是奇迹。
随行大夫愁的直叹气:“将军……这薛公子体质孱弱,将养大半年虽说养回些许元气,可到底是损耗过重……即便这个冬日不会有事,但下个冬日,下下个冬日,都只能看能否熬过去。”
慕见书守在他的床边静默不语。
入夜,薛扶光恢复些许意识。
慕见书立刻醒来,温声唤他的名字:“扶光。”
薛扶光浑身都在痛,像是当初在葛云那段时日所有的痛苦一夕之间全回到身体上,纠集成团,拖着他的意识下坠。
他太痛了,蓦然听见有人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叫他的名字,眼眶酸涩,眼泪倏地滚了出来:“我想、去瞧父王与姐姐……大哥的衣冠冢,我还没有立……”
慕见书附身将他抱紧怀中:“好。”
慕见书没有说什么“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去”的话,而是连夜吩咐人准备马车,带上大夫与人马,前往靖国皇城。
薛扶光的姐姐跟腹中子命陨后,本该入李家的坟,可他们瞧不上薛挽兮,而后薛家被满门抄斩,薛挽兮的尸首也被他们一卷草席扔进京郊乱葬岗。
慕见书立了两座坟,三块墓碑。
多出来的那一块,是薛挽兮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的。
碑上没有刻名,是块空碑。
因为那个孩子还未来得及有人给他取名。
靖国皇城要比定州冷的多,下着大雪。
薛扶光的意识却随着距皇城越近越清醒,看得慕见书心脏高高悬起,血液像是也随着越来越低的温度被冻结了般。
慕见书扶着薛扶光下马车。
薛扶光望着慕见书替他立好的坟冢,先是笑了下,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眼眶通红。
他抚摸着空荡荡没有刻字的石碑,眼里的悔意与恨意互相纠缠,变成喉间压抑的呜咽。
他低声说:“你知道么?我有一个乳名,叫‘阿如’。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她去世后,便是我的父兄与长姐在叫。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哈哈。”
慕见书陪在他身边,听他小声告诉他从前恭亲王府那些事。
薛扶光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在与坟墓中的亲人絮叨那些如今只有他才知道往事。
他见到这些坟墓后,像是又有了力气,撑着为薛鸿文立了衣冠冢。
而后望着四块石碑,失神片刻喃喃:“还差一个韶景……”
慕见书说:“抱歉,我只找到……”
薛扶光笑了笑:“与你无关。”
韶景是死在他眼前的,为了救他而死。他当时尚且没能为韶景收尸,慕见书又怎么可能?
韶景的东西也随着王府被抄毁的干净。
他不像薛鸿文,总能找到活着时的衣物与喜爱之物。
*
新帝登基一年,皇城便被人破了。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明氏皇族逃出了皇城,其他各大氏族自然是不敢再留在皇城。
但也有少许,想要挺而走险投诚郢朝,继续保持自己的家族地位。
新帝无能,他们看得清楚。
与其跟着新帝四处奔逃,不如赌一把。
慕见书自然不会拒绝。
送上门来的好刀。
第一个被斩下的的就是皇城李家。
他们原本还在观望,怎么都没想到郢朝的人马驻扎皇城后,会二话不说拿他们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