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立刻道:“不,家中离不开大哥,不如到时就由我来承担!”
“这本是我的责任……”
羡容见不得他们在那儿抢着死,回道:“行了,到时候再说吧,还远着呢!真到那时候,我看也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一句话,王弼与王律闭嘴了,王弼无奈笑笑,叹息道:“那就听天由命吧。”
自十月那场胜仗之后,便是捷报频传,到来年二月,云州大捷,双方订立盟约,北狄退兵,且大齐不再向北狄送岁币。
举国欢庆中,秦阙班师回朝,京城却早已筹谋着一场哭丧大戏。
秦阙进京那一日,张文瑞身披孝衣,带领群臣跪在宫门前,请求秦阙详查太上皇与太后之死,替不明不白崩逝的二人昭雪。
也有翟氏门生,痛陈王家拥兵自重,把持朝纲,谋害君王与大臣,求秦阙重惩。
原本立下军功的王登也立刻下马跪下,翟统也跪下。
秦阙却是沉默,一句话也未说,策马入宫去。
进宫,秦阙径直去了皇后所在的永安宫。
羡容竟难得地正襟危坐,在宫中正殿的堂下坐着等他。看着是在等着,但等他进屋,却并不起身相迎,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身上还穿着铠甲,也瞧了她好一会儿,才问:“怎么了,见了朕,就这样坐着?”
羡容往椅子上靠了靠,回道:“我听说宫门外跪了很多人,都是求你把我们家满门抄斩的。”
秦阙站在她面前回答:“倒没说要满门抄斩,只说要严查太上皇、太后,还有翟家的事。”
“你不都知道了,几个月前他们就给你写信来着,该说的都说了吧。”羡容冷着脸道。
秦阙却道:“但你没给朕写信。”
羡容看向他,不知他是什么态度。
他又问:“这么久以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想说的,再说我不爱写信。”羡容想着,别人都说了那么多了,他爱信不信。
但又一想,她不是自己一人,还有王家的亲人,不能太任性,便又道:“这样说吧,太上皇的事的确是我干的,太后的事也是我干的,但是因为他们想谋逆,策划着要杀了我,立五皇子为皇帝,不信你可以去问长公主,问翟顺,如果他们不死,我看你也回不来。”
“既如此,那你便有功。”秦阙道。
羡容咬唇,又顿了顿:“我知道,再怎么样我不该杀太上皇,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了安抚那些大臣,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会向我们家下手,我就一个请求,太上皇是我杀的,你砍我的头就是了,让我认什么罪我都认,但你别动王家,王家所有人都是辛辛苦苦守着京城的,做人得有良心,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秦阙看看空无一人的殿中,转过身,亲自去将殿前的大门关上,然后才又回来,到她身前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杀了太上皇?就算知道他有异动,你大伯该有更妥善的安排,我听人报信说,太上皇是被谋害,血流了一床。”
“我就知道早有人打小报告。”羡容有些不服气,却又带着紧张,攥了攥手,深吸一口气道:“他对我动手动脚,我觉得是要做那种不要脸的事,一生气,就踢了他一脚,然后他就摔死了……当然,我没想到他会死,当时就是冲动,但……”
但如果他没死呢?她敢忤逆他,他也不会放过她。
她最后道:“反正是他不对在先。可谁叫他是太上皇呢,你要杀就杀我,我认了,我就知道做皇后准没好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睛,眼里盈起了泪水。
秦阙上前道:“怎么哭了呢?刚才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
他语气柔和,让她顿时更觉委屈,一下子便哭道:“怎么不怕,我又不想死,还死得这么憋屈,我就说不进宫,你偏要我进宫,你做皇帝,你去打仗,明明不关我的事,我要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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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现在弄成这样,遇到你可真倒霉,还要害死我们家人……”
秦阙一把抱住她,抚着她头道:“不想死,还凑上来认罪?他敢动你,我若在,我也要杀了他。弑父弑君算什么,我的弟弟我都杀了,再加一个又何妨?”
羡容流着泪看着他,不确信道:“你不会治我们的罪?”
秦阙伸手擦了擦她眼下的泪:“早知道你进宫会遇到这样的事,也许我就先不让你进宫了,想其他办法。总之我回来了,其余的事,我来做,你不必管了。”
羡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道:“太后也是我杀的,她当时过来了,如果不杀她,她就会发现太上皇死了……”
“别人告诉我,当日王焕曾带亲兵来过,王焕未出去,太后就来了,一刻之后王焕离开,未见太后离开,太后致命伤为颈脉被利器割断,我猜,大概是王焕动的手吧?”秦阙道。
羡容无言以对,撇撇嘴,最后道:“算了,你都知道,反正就是这样了,后面杀翟胜他们,也是没办法。”
秦阙没对此说什么,只拉着她道:“帮我脱一下铠甲,我先歇一会儿。”
羡容问他:“外面那些人呢?他们回去了吗?”
“不知道,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着吧。”他淡声道。
张文瑞一行人跪到下午,宫中才传来消息,太上皇与太后之事,之前已查清,宫中昭告天下的即是事实,再有人谣言祸众,中伤皇后及东阳侯,严惩。
群臣不服,仍然跪着喊冤,还有朝臣放言,若皇上不同意重查太上皇驾崩之事,便在宫门前柱子上撞死。
没一会儿,内侍从里面传来消息:“陛下有旨,‘要撞就撞吧。’”说完,已有几人提来一桶水和刷子扫帚,守在柱子旁边,等着洗血水。
那大臣没办法,果真以大义凛然之姿一头撞倒在柱子上,却没撞死,只是撞得满头血。
内侍便让人将其抬下,问:“还有吗?有就一起洗了。”
没有朝臣应声,张文瑞哭道:“皇上,太上皇之死不详查,难服天下,唯恐天降大祸啊皇上!”
没一会儿,又有内侍从里面出来道:“圣上有旨,即时起,起身离开者,官升一等,继续乱纪者,由前往后,依次杖三十,削去官职,贬为庶人。”
话音落,已有七八名太监拿着板子与长凳过来,从第一排右边起开始拎起第一个官员。
那名官员是名御史,硬气道:“求皇上严查太上皇驾崩真相!”
这名御史先被摘了官帽,脱了官服,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三十杖,昏死后被抬下去。
从他被施杖刑开始,底下人看动了真章,便开始嘈杂起来,到十多杖过去,眼看那御史被打得皮开肉绽,下面有人终于捱不住了,频频左顾右盼,又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