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倒是不反对,随即挪了挪,背过身去。
那巾子盖在了我的头发上,他在我身后坐下,像我昨夜那样,一绺一绺地为我擦拭。
我原本担心他会毛毛躁躁扯疼头皮,不料,他的力道很轻,颇是舒服。
望着床边那纱灯里的氤氲的光,我不由地微微眯起眼睛。
“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忽而在我身后问道。
“我在想,你那些朝臣若知道你为我擦头发,他们会不会说我欺君。”
他鼻子里轻哼一声,不紧不慢道:“在你眼中,我那些朝臣便这般无聊?”
我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你我的婚事,朝中可有人反对?”
他淡淡道:“我决意要做之事,无人可阻挠。他们早就习惯了。”
如此说来,果然还是有人反对的。
我说:“这边无人奏请采选么?”
那擦拭停住。
一只手伸过来,托着我的下巴,转向他。
“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他的目光竟是认真起来,“是萧后?”
这人确实是玩权术的料,鼻子灵得很。
“这边朝廷的事,她怎会知道。”我拿开他的手,道,“我不过觉得,连太后董裕他们都想让你开采选,这边又怎会无动于衷。”
他继续给我擦起了头发。
“多了去了。”他说,“昨日还送来了四五个,就堆在上阳宫的案头上。”
我心头动了动,问道:“你如何答复?”
他不答反问:“换成你,你会如何答复?”
我想了想,道:“自是答应下来。不但采选,我还要大选特选。圣上大婚之时,进宫采女上百位,受封的就有十五位。我身为太上皇,自不可落后,怎么说也该翻倍,少说总要有三十位。”
“哦?”他的声音喜怒不辨,“你愿意?”
“我为何不愿。”我昂着头,“你娶得越多越好,我正好将后宫里的事都分给她们去做,像明玉一样去过清闲日子……”
话没说完,我的肋下被挠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痒肉,他也有。但我比他怕多了。
一直以来,我挠他总是不得要领,对他使这招成效不大。可他挠我则总是一挠一个准,每每如此,我都笑得停不下来。
“别挠了……”我倒在床上,一边笑一边躲。
他按着我,目光深深:“再说一遍,像谁那样?”
“明玉……”
他继续再挠:“像她那样,一门心思养面首,嗯?”
我就知道他一直记着这仇,只是没在明玉面前报了,只在我这里报。
我笑得眼泪出来,连连求饶:“不是……”
他不答话,继续再挠。
“……疼!”我大叫起来。
他旋即停住,看着我:“何处疼?”
我推开他,擦擦眼角,瞪起眼睛,脸上发热:“还有何处!”
他似乎明白过来,目光往下扫了扫,有些错愕:“还疼着?”
我“嗯”一声。
他没再动作。
我见他老实了,随即坐起来,反将他压住,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
“我在上面。”我说,“你不许动。”
他神色无奈,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少顷,低低道:“你这才是欺君。”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香(下)
我不理会他,少顷,松开手,目光下移。
而后,我将他寝衣的衣带拉开。
烛光下,那健硕的胸膛一览无遗。刚刚沐浴过的肌肤上,带着兰汤的淡香。
就像昨夜一样。
只不过,因得刚刚沐浴过,那些嫣红的斑点更加明显。
在他的肩膀上和胸膛上,我看到了淡淡的抓痕。
“疼么?”我的手指轻轻触了触,问道。
他一脸不屑,道:“猫抓的,不疼。”
死鸭子嘴硬。
我看看我的指甲,有些长,是该剪一剪了。
当然,不是现在。
我俯身,覆在那死鸭子的嘴上。
他的嘴唇很是漂亮,不厚不薄,很是柔软。
从前,我一直很喜欢亲吻它的感觉。尤其是他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我突然在上面亲一下,他会瞪着我,那原本冷厉的脸却泛起红晕,颇是有趣。
现在也一样。
我盘桓片刻,一路往下,吻在他的下巴上,喉结上,脖颈上,感受那温热的肌肤和跳动的脉搏,以及因此而变得急促的心跳。
从前,我看书上的那些警世典故,觉得那些沉湎于美色而耽误朝政的昏君当真是活该。他们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胡作非为会亡国么?他们自是知道的,只不过是甘愿沉沦罢了。
同理。
我觉得我也活该。明明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我却仍忍不住怀念那缠绵的感觉。
虽然论理,这不该是我的错。我先前已经极尽克制,是他先动的手,不肯在营中待着,非要回来。
当然,与从前相比,他现在还学会了反将一军。
我吻到他的小腹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将我压了回来。
“不是说疼么?”他撑着双臂,在上方看着我,气息不稳。
汗珠自那胸膛滴落,似带着灼人的余温。
我捉住他的手,轻轻吻了吻。
“我疼我的,不做那事便是了。”我眨眨眼,“你又不是禽兽,对么?”
那目光深深,映着烛光,似被红晕浸染。
而后,我的唇同样被堵住。
他的手指插在我的发间,细细摩挲;探入我的衣下,在肌肤间游弋。随着衣带扯开,我的喘息愈发急促,昨夜那等将要被鱼肉瓜分之感又重新降临。
我紧紧闭起眼睛。
可当我以为他会继续往下之时,他忽而将我松开。
“你先睡。”他的声音沙哑,竟是起了身。
“你去何处?”我讶然。
“汤殿里的水应当还在。”他将寝衣披上,“我再去洗洗。”
我张了张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帐外。
这一回,他去得稍久了些。
回来的时候,他重新换了一身寝衣。衣带系得稳稳,结打得很是规矩。
我看着他,还未说话,他已经走到床边的纱灯面前,吹一口气,将火灭了。
我:“……”
而后,在黑暗中,他上了床来,在外侧躺下。
“睡吧。”他说着,一把抱住我,将我搂在怀里。
那怀抱,与方才相较,似乎凉了些。
“不方才洗了冷水?”我问。
他没回答,只道:“你方才说,我不是禽兽,你是么?”
我沉默片刻:“不是。”
他摸了摸我的头:“睡吧。”
说罢,他似乎闭上了眼睛。
而那双臂箍着我的手,很是牢固,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
第二日天不亮,子烨就起了来。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时,发现他已经穿戴齐整。
“我须赶回去早朝。”他说,“伯俊他们今日从营中回来,接你一道回上官里。”
这次,他倒是没有提让我住到洛阳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