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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35)

像个花痴。

没有谁会真的以为那献祥瑞的就是仙女,从小到大,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看仙女会不会在冰面上摔个大跟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我要当仙女了,当真心情复杂。

也就我父亲这样急于挽回圣上的心的人,才会努力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争取到我这里。

兄长知道我的心思,见我皱起眉,忙道:“这些事都定下了,你再不愿也无法。你我兄妹二人各有重任,我不辞劳苦,你也不可懈怠。我回来之时,只想听人夸你,知道么?”

说罢,他对我笑了笑,自去安排出行之事。

我无可奈何,只得帮他收拾行囊。

用过午膳之后,兄长就带着三四辆马车,往洛阳而去。

站在大门前,我目送着他的身影在街道上消失,心中很有些惆怅。

虽然兄长管束我的时候着实讨厌,可在这个家里,他仍是我最喜欢的人。

而接下来这一个月,他都不在家……

我望着萧索的街道,忽然想到了齐王。

方才忘了问兄长,齐王今天又到灞池去,究竟是不是他的安排。现在,追悔莫及,暂时无从对证了。

兄长希望我能在冰戏会上好好表现,可我还滑得并不好。

今日与齐王分别时太过匆忙,我不曾问他明日还会不会去。

望着天空,我想起我提议让他教我时,他那毫无兴趣的神色。

还有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意中人……

应该不会去了吧。

我讪讪地想。

————

兄长不在,父亲在官署中忙得抽不开身。

我不像明玉那样喜欢当家做主,便借着要练冰技的由头,将家中的事都交给了老祝,自己早早地离开了家门。

大约是因为天还早,灞池上的人不多。

我换上冰鞋,自己上了冰面。

这两日都没有下雪,冰面上,昨日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几道长线并行纠缠。

我知道,一半是我的,一半是齐王的。

脑海里想起他昨日说的话,要想不摔倒,就要先学会摔倒。

他教的摔倒,是怎么样的?

我看着冰面,缓缓滑到一处平整的地方,而后,咬了咬嘴唇。

下定决心之后,我将身体往旁边一歪。

这个摔倒的姿势,倒是不蠢,只是有些可怜。

活像一个在大街上落寞流涕的弃妇。

而后,我发现我漏算了一件事。

昨日倒下的时候,有齐王做肉垫,不疼。

但今日,我别处虽也没摔疼,手却结结实实擦在了冰面上。

张开手掌看,倒是没流血,只是红彤彤的,下次再跌倒可就未必无事了。

正当我想着马车里有没有裹手的东西之时,忽然,我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

心里一惊,我转头。

寒风拂面,一人在我面前停住,高高的个子,在湛蓝的天空下背着光。

“怎一直坐着?”齐王说,“如何站起来又忘了么?”

第四十七章 旧事(十九)

说实话,看到齐王的时候,我很是意外,但倏而觉得天地都亮堂了。

我忙站起来,顾不得拍干净衣服上的冰屑,只望着他,露出笑意。

“殿下来教我冰技么?”我说。

齐王看也不看我,只望了望远处,道:“伯俊去了洛阳,是么?”

昨日家人来报信时,齐王是在边上的。

我说:“正是。”

“伯俊上次与孤说过,你须得在冰戏会之前练得像样一些。”他说,“既然他不在,孤自当帮忙。”

原来如此,到底还是兄长的面子。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意缘由。只要不在冰戏会上扮仙女然后摔成狗,就算他是为了迎娶兄长而教我我也乐意之至。

看着齐王,我的笑容愈加灿烂。

“如此,”我说,“有劳殿下。”

说罢,我就要往前滑,才迈步,却被齐王叫住。

他从袖子里掏了掏,将一样东西递给我。

“这个戴上。”他说。

我看去,不由怔住。

那是一双护手。厚厚的锦料制成,却似乎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经纬已经起了球。

“在冰上摔倒,最易受伤的就是手掌。”他说,“今日出门时,孤想起你不善冰技,必是不曾预备过。此物的尺寸,当是适合你。”

我谢了一声,接过来,套在手上。

果然颇为合适。

“这是殿下的?”我好奇地问道。

他“嗯”一声,却紧接着催促:“孤今日无多少闲暇,你要学,便快练起来。”

我忙答应一声,往冰上滑去。

昨日,我是使着小性子,玩玩闹闹过去的。

今日,大约是兄长离开了的关系,我知道除了齐王,没有谁能帮我。于是我收敛了脾气,认真学起来。

不得不说,齐王教习之时,颇为一丝不苟。

哪怕只是在冰上滑起来这样简单的事,他也总能搬出些道理,说我哪里做得不对,让我当场改正。

这着实无聊得紧。但他似乎完全不觉得枯燥,只在旁边盯着我一遍一遍习练,直到过关为止。

我又想起了明玉她们。

她们曾肖想着,如果能让齐王教她们打马球就好了。她们会故意笨手笨脚的,让他亲自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手把手、身贴身地教导自己。且希望他务必严厉,最好连怎么走路都指导一遍,切不可有漏网之鱼。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们一脸陶醉。说要是能被齐王惦记上,哪怕只有那么一日也甘之如饴,这辈子活够本了。

被他惦记,哪里来的甘之如饴……

我在冰上,在齐王的指点下,双脚蹬着冰鞋没完没了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的葫芦之时,心里这么想。

太阳渐渐升上半空,天气不那么冷。

我也早已经热出了汗,将皮裘披风脱了,放在一块露出冰面的大池上。

大约是见我喘起了气,齐王道:“累了么?”

我点点头。

他望向远处,指了指池边的点兵台。

“你可滑过去么?”他问。

那距离,少说也有两三里。

我张张口,正要拒绝,只听他说:“罢了,你若途中摔倒,便连回来的气力也没了。”

嘴边的话即刻咽了回去。

这不就是在说我练了这么许久,仍毫无长进?

我昂着头:“谁说我会摔倒?”

说罢,我迈开步子,就往点兵台滑去。

说实话,我确实累,不过大约是因为先前练了一阵子,那些动作虽是枯燥,却似乎果真有些用处。我滑着直线,只觉脚下稳当了许多,身体也变得轻盈。

当然,我不敢托大。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摔倒,那便真的要被齐王小看了。

故而我滑得并不快,只力求稳当。

后面有冰刀滑过冰面的声音。我回头,齐王不紧不慢跟着。

想看我会不会出丑么?

我自不会让他得逞,转回头去,专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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