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铭修忽然发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竟宁愿看到颜惜,流出两滴泪来。
“对了,上次那四位公子,是你府上的什么人?”颜惜歪头想想,又补充了句,“就是……去找柒真的那四个。”
薛铭修一指抹去颜惜唇边的梅糕碎屑,绕著他雪白如贝的皓齿,一寸一寸探进他的嘴里,好让他吮个干净。
“哦,他们啊。”他云淡风轻地笑笑。
颜听话地舔完,乖巧道:“嗯,他们是谁?下手未免也太……唔……”
“太怎么?”薛铭修指尖一戳,触碰到对方柔软湿润的腔壁,“太狠了么?”
“嗯……不,”颜惜点点头却又很快摇摇头,思考著说,“那种程度的话,恐怕只用一个狠字,是不足以形容的吧。”
“是吗。”薛铭修莞尔,他旋转著抽出手指,在颜惜的脸上,缓缓划下一道情色暧昧的水痕。
“那是他自找的。你被吓到了?还是又善心大发了?”
颜惜叹了口气:“哎,我只是觉得,你既早打定了主意要让柒真死,那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手段呢。”
薛铭修舔了舔他脸上的梅花糕,笑道:“这你就不必操心了。那几个家伙都是刑部的,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正常。前几天他们还跟我抱怨,说没有过足瘾呢。”
颜惜吐了吐舌头:“那……不正常是个什么样子?”
薛铭修拍拍他的脑袋,笑著说:“你乖一点,等有机会,我就带你去见见。”
“……呃……”颜惜登时垮掉整张脸,苦哈哈地道,“那个,你带我做什么我都很开心的啦,不过这个东西嘛……我们还是可以再商量看看的。不急不急。”
薛铭修一听顿时笑出声,只觉眼前的人实在是可爱无比。他腾地一个翻身,连人带糕,一股脑儿地全压了下去。
“吃饱了?那我们继续。”
“唔……等等!马上!我……我还差一口没咽下去啊……唔……要呛到了……诶!”
薛铭修又再做了两次。结束的时候,颜惜简直连动动手指头都觉得累。全身至耳根以下,早已布满了紫红色的吻痕,从薛铭修的角度看过去,春光漏泄,色味逼人。
他从锁骨一寸一寸抚摸过去,感受掌心下这具艳色无双的身体。颤抖的快感,让他又一次忍不住俯下身,在那朱红色的乳尖上各啃了一口。
颜惜僵硬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大惊:“你小心精尽人亡啊。”
薛铭修搂住他的腰不准他后退,绕在他颈边低声笑道:“呵呵,我好得很,不牢颜公子费心。”说完又坏心眼儿地弹了弹他的大腿根,轻快地说,“啧,我看是你肾亏比较严重啊。”
“你……”颜惜白了他一眼,媚意丝丝如烟。
但他确实没多余的力气了。
薛铭修看他这样,好笑地沾了些梅糕碎屑放进嘴里,而后覆上他的唇,舌齿几番交缠,将这一抹寒香尽数渡了过去。
“唔……这个快吃腻了,下、下次再来,我叫他们换个别的。”
薛铭修随口嗯了声,想了想,忽然又说:“快八月了,下次来,就吃桂花糕吧。”
“嗯?”颜惜诧异地睁眼,“你喜欢桂花?”
薛铭修耸肩笑了下,站起身开始穿衣服。
“不是我,是我四皇叔。”
颜惜眨眨眼:“四王爷?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薛铭修笑容不变,转过身捏了一把颜惜的脸:“不。他最喜欢的人,是我父皇。”
言尽于此。只是所有意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里边了。
颜惜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哦。”
两个人又再休息了一阵,薛铭修推窗看看天色,便准备要回去了。他虽然常来如斯,并且一来就要呆上整整几个时辰,然而他绝不会留在这儿过夜。
颜惜曾经或真或假地埋怨过,问他是不是晚上回去,还有美人在床,正等著他宠幸呢?哪知道薛铭修闻言,立时反手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屁股上,笑眯眯地说:“我虽然身体不错,但也不愿糟蹋它的。你一个美人还不够,再来一个,是真想要我精尽人亡么。”说完又大大扳开颜惜的双腿,一手探进去,作势摩擦几下,多少有点色诱,又或者惩罚的意味,“你要是刚刚没得到满足,想让我再干你一次,那就直说。”
一般这个时候,颜惜就会笑呵呵地扑上去攀住薛铭修的脖子,心情大好地说几句求饶。
今日送行,两人路过柒真的房间时,颜惜的脚步僵在空中,微顿了半步。薛铭修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嘴角一扬,略有嘲讽道:“怎么,怕闹鬼吗?”
颜惜横他一眼;“开玩笑。他活著我都不怕,更何况他都死成那个样子了。”
薛铭修点点头不多言语,手掌却漂亮地翻转半圈,持著扇柄轻轻戳了戳颜惜的背心。颜惜冷不防向前跌走了两步。他回头,神情略显诧异:“怎么了?”
薛铭修向那房间扬扬下巴,笑道:“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想要缅怀一下这位同室旧友嘛。”他顿了顿,眉眼一抬,做了个请便的姿势,“我乐得成全你。你不用送我了,这就进去吧。”
“……其实也没有,”颜惜皱皱眉,迟疑了一下,“只是忽然觉得,挺不真实的。”
他叹了口气,声音渐低:“我只是难以想象,柒真前一天还是一个大活人,知道嫉妒,也懂得上位,可是第二天,竟然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薛铭修静静听完颜惜难得一次,除却冷嘲热讽和床第之言以外的话,沈默良久,忽然轻笑。他低头随意拂了拂袖口,一脸淡漠地问:“活人转眼变死人……觉得像做梦,是吗?”
“不,恰恰相反。”颜惜缓缓摇头,深吸一口气,“我觉得太真实了。”
第十八章
颜惜这样说的时候,面容平静神态疏离,近乎冷漠。只是他渐渐感到自己的眼睛,缓慢凝出了一层轻薄雾气。很多画面像闪电一样咻地划过脑海──那一些,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会记起的东西。
他在如斯过了很久,也过得很好。好到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前尘往昔,旧梦重重。
他以为。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那些眼睁睁看著活人转眼变死人的日子,那些颠沛流离,险些今日活于世,明朝刀下魂的日子,如今只不过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柒真的死,就忽然全都变得那么清晰,清晰到触手可及。
过去是真实的,就算暂时不记得,也并不代表它消失了。颜惜眨了眨眼睛,感觉视线朦胧渐退,湿气骤起。
他被这一片久违的濡湿,带回到遥远的过去里去。
那个时候,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客店家的两个冷包子,却被一路叫骂贱货杂种,一路被追著打了个半死;那个时候,烈日当头,近两天没喝一口水,一头昏倒在石阶上,跌得头破血流,却惊奇地发现,原来连血都是可以那么好喝的;那个时候,偶遇送亲的队伍,人潮汹涌将他挤进途中,马背上的新郎官瞧见自己,脸上厌色陡生,一记鞭子甩下来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那个时候,严冬酷寒,可是没钱做衣裳,只能穿著一件单衣,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哈气,只希望能维持住续命的体温,别给大雪冻死在荒郊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