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谖听说过那口井,因多年前有个小丫头在井边玩耍,失足掉井里了,所以那口井就废了,又怕有别的人再掉井里,井上还压了块大石头。
若谖只有一次远远地看过一次那口井,也许是心理作怪,总觉得那口井阴森森的,因此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想必别人也不会去那里,把东西扔那口井里倒是很安全。
若谖转眸见琥珀的一只前爪搭在草莓篮子的提手上,立刻拍飞她的手道:“不许偷我的草莓!”
琥珀嘴角狂抽:“奴婢只是无意间把手放篮子边上了,真没想过要拿草莓吃……”
若谖强词夺理道:“瓜田李下要懂得避嫌嘛,你那样我肯安会怀疑咯。”
拿了一粒草莓准备放进嘴里,却在唇边停了下来,心事重重道:“又是一天没看见辰哥哥了。”
琥珀道:“小姐真是,辰公子不来看小姐,小姐可以去看他呀。”
若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你以前千方阻止我去找辰哥哥,怎么现在怂恿我去?”
琥珀忙低了头,心虚道:“奴婢哪有!”
若谖笑着站起身来:“听你的,我去看辰哥哥去。”
琥珀跟在后面道:“听说辰哥哥做了家里的管事,现在这个时辰不一定在凌寒居里。”
若谖道:“那我们去他办事的地方找他。”
两个女孩子兴冲冲地向外宅小花厅走去,子辰在那里处理各项事务。
到了那里,若谖两只眼睛四处看,搜索子辰的身影。
琥珀问:“怎不见辰公子?”
一个小厮心无城府地答道:“辰公子刚在这里,远远地看见姐姐和小姐,不知何故,先走了。”
若谖一听,登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琥珀欲言又止,主仆二人沉默地回到东次暖间。
琥珀见若谖闷闷不乐,把她爱吃的几样小零食放在她跟前,又倒了杯热茶给她,小心翼翼道:“或许辰公子——”
“休要再提这个人!”若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琥珀低了头,退在一边坐下。
若谖忽拿起放在小几上的针线箩里的一个香袋用剪刀用力地绞了起来。
琥珀见过那个香袋,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上面绣着一对蝴蝶,知道是要送给子辰的——只是不解别人都是绣鸳鸯,小姐怎么绣蝴蝶。
今见无故剪了,十分可惜,忙劈手去夺,嘴里劝道:“小姐纵然心里不痛快也不应该拿东西出气!”那只香袋已被剪破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绿玉一头扎了进来,刚要说话,见此情景,吃了一惊:“你们这是……”
若谖将剪子香袋往小几上一扔:“你有何事要禀?”
绿玉道:“那边又发生窃案了,二老爷都报官了,官府查了,没查出个所以然。
二老爷指着他们家关不严的窗户说,贼有可能是从这些缝里进来的。
官差不信,说那样大小的缝只够钻进来一只瘦猫,贼怎么可能进得来?
你们猜二老爷怎么说?”
若谖似随意问道:“怎么说?”
“二老爷说有一种功夫叫缩骨功,这种功夫可以把身子拉成一根面条。
小姐,世上有没有这种功夫呀,听着好渗人!”
琥珀微变了脸色,向若谖看去。
若谖道:“不过是无稽之谈,不必当个稀奇来报。”
绿玉应了声是。
待屋里只剩若谖与琥珀,若谖道:“姐姐不必担心,凡事有我,但姐姐以后再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露了痕迹。”
琥珀点头。
第二百九十七章 禀报
夜深了,外间的琥珀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里间,若谖只点了一根蜡烛,坐在窗前暗自垂泪。
白天的一幕仍如一记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自尊心碎成了一地。
那么多下人都看见她走过来,肯定人人都猜出她是找他的,可他连敷衍都嫌多余,就那么扬长而去。
若谖恨恨咬牙:你既这么讨厌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
子辰站在不远处凛冽的寒风里,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双星眼痴望着窗户上少女的倩影,伸出手去,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自己也想到根本不可能,顿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直到若谖房里的蜡灭了,他还伫立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凌寒居,虎妞已经钻进被子里睡了,见到子辰,喵了一声,便又把脑袋插到蜷曲的身体里接着睡。
子辰在书案前坐下,从匣子里拿出那两条中秋节从若谖的水花灯里取出的布条,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又放进匣子里,心烦意乱地握拳扺着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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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捧着一盘洗净的草莓,特别无奈地看了一眼凝神看书的若谖。
小姐并不喜读书,众所周知,她只是把书当消遣而已,像今儿从早上睁眼起看到正午已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她踌躇着走到若谖跟前,轻轻唤了声:“小姐——”
若谖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
琥珀见她不睬,讪笑着道:“小姐又不准备考功名,这么刻苦读书干什么?大公子几个也不见得这么日夜抱着书读。”说罢,大着胆子来抽她手里的简书,谁知竟抽不动,心中微惊,知小姐这次生气不同往日。
琥珀在若该身边坐下,道:“都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脖子该酸了,小姐且把书略放一放,吃些草莓。
这些草莓可是辰公子冒险摘的,不吃放着白白烂掉,一来辜负辰公子的心意,二来怪可惜的。”
若谖终于从简书里抬起头来,眼里尽是讥讽:“他武功那么好,在悬崖边摘几个草莓不过如我们平地摘花一般轻而易举罢了,哪里用得着冒险?姐姐这话可笑!
辰公子是谁?不过老夫人收养的义孙罢了,并非我正经哥哥,他一个外姓男子,我一深闺女子,有什么情意可辜负?姐姐这话造次!
自我生下来,什么翡翠的盘子,琥珀的杯盏,上好的绫罗……糟蹋的东西不计其数,又岂在乎这几颗草莓,我可是从来不知可惜二字怎么写!”
琥珀素知小姐牙尖嘴利,说话会拿理却也刻薄,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从未如此,被她一通反驳驳得再难开口,只得起身,把草莓放在小姐跟前的小几上,方便她消了气自己拿着吃。
红香几个丫环围坐上炭炉边做着针线,连大气也不敢出。
再过十几天就是小姐十岁的生辰,她们做丫鬟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只能做双鞋或是袜子权当贺礼,聊表心意。
琥珀说了声:“我出去一会子。”
红香抬头,看了一眼琥珀,道:“外面风大雪大,冷得很,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姐姐别出门。”
琥珀听了,依旧挑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冷气迎面向她扑来,饶是她体格健壮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缩了脖子,把手笼进袖子里,抬眼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