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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记(69)

她知道怎么喊家中主子,阿爹当年想把她卖到高门大院里时,曾教过她。

阿枣作为一个合格的女使,她必须兢兢业业做事,不被主子嫌弃,扫地出门。

奈何林然没心情,甚至有点厌恶今日顶替了母亲身份的阿枣。

他冷淡地转身,扬长而去,道自己要温书。

阿枣忙拉住林然:“郎主不急,好歹吃口饭再走。”

“你要违背主人家的意思吗?”

“那、那我不敢。”阿枣惶恐,“可、可是,我大清早就开始做饭了,只想你吃一口看看。就一口,行吗?”

林然的火气不过一瞬,在她几番推搡下,终是点了头:“嗯。”

或许小姑娘不敢擅自用膳,得林然先动筷,她才敢上桌吃。

林然体恤她,怕她饿肚子,只得配合着演戏。

原以为小姑娘家家,哪里有掌勺的真本事。岂料阿枣对于做饭一事颇具心得,大酱腌肉入味,白米被肉汁泡得软烂,粒粒金黄,香味扑鼻。

林然吃了一勺饭,口齿生香。

他有了食欲,又下肚几口。待咽下肚去,林然有几分羞赧,他都说了不吃饭,眼下手还不停。

阿枣眼巴巴地问:“好吃吗?”

终是少年郎的自尊心占了上风。林然放下木勺,凉凉道了句:“还行。”

“只是还行?”阿枣略微失落,“我忙了好久的。”

林然不欲和她掰扯,起身回屋里看书:“我年后要考县试,不同你多说了。”

“好!”阿枣拍了拍他的手臂,“郎主努力,考好一些。你要是当大官了,我作为你第一女使,可不水涨船高?”

这个词,是阿枣听媒婆和阿爹盘算卖她的时候听到的。他们觉得阿枣姿容好,过两年长开了,老员外定然宠爱,连带着他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林然头一回知道,除却爹娘,还有人盼着他中试,即便目的不太纯,是贪图银钱,但他也稍感安慰。

这是林然第一次觉得,家里多个人,多点生气,蛮好。

就当是为了这个财迷小婢女奋斗吧,主子家得了势,往后她也不会遭人埋汰。

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呢。林然嘴角上翘。

作者有话说:

林然番外会有三四章,这一对小CP,我还是想写一写~标题会标明的,很快,差不多一万多字就好了,继续走我们芷芷线,么么哒!新年快乐,谢谢宝贝们留在我身边~今天评论都送一个小红包好啦,爱你们!

阿枣就是林家大娘子~~~这一对是家养的小CP,很可爱~

第五十一章

林然觉得, 他收留阿枣,无非是家人故去,他太孤单寂寞了。

他想要身边有个活人陪伴, 选了阿枣,而阿枣则寻个“女使”身份才能理直气壮在林家安心过活。明面上看, 两人都有各自目的, 都不算磊落,互通有无。

偶尔,林然也会后悔自己留下阿枣,觉得此女太聒噪了。

她总喊他来看屋檐上打架的雀儿,和他说今日菜价少了几文,或是来问他夜里想吃荤菜还是素菜。

和尚念经,嗡嗡喁喁。

林然嫌她烦,摘下撬窗的支子, 阖上窗门。

岂料她还是不走,硕大的头影映照在窗纸上, 那发上的铜翅蝴蝶一颤一颤,好似挟了一季的春。

她大胆吸引林然的视线, 死赖着不肯离去。

林然恼怒,阖上书本:“你要怎样才走?”

阿枣语带笑意:“这几日要吃粽子了, 郎主想吃百索粽还是蜜淋粽?”

“随你, 你想吃什么便做什么。”林然口腹之欲不重, 也不想逼着阿枣一个小姑娘给他制作吃食。

岂料,阿枣是个没脸没皮的主儿。

闻言, 她羞赧一笑:“郎主是偏疼我吗?”

林然额上青筋一跳, 寒声:“何出此言?”

“总纵着我吃喝。”

“……”他很想说, 是稀得理她。

阿枣得了主子家的偏爱, 满足了,欣喜离去。

留下林然语塞一程子,继续温书。

当然,林然和阿枣“剑拔弩张”的主仆关系也有软化的时刻,只是代价有点惨痛。

林然记得,那日他过了县令主持的县试,可经由地方官人举荐,发放“公券”,用此券后,不用花费银钱便能入住官驿。这是大庆新君登基后颁布的恩旨,以助家境贫寒者能有足够乡费,前往州府参加解试。本是一桩好事,岂料却因他扬名在外,惹来了杀身之祸。

县试不算在大庆科举三试以内,是地方知县为发放“公券”自发准备的考试。目的除了要救济寒门子弟,亦有通过这个考试提前熟悉真才实学的士子,方便往后密切往来,也借花献佛,累积点小恩小惠。人情这种事,向来是不嫌多的。

林然县试博得头筹,在看重“读书人”的大庆,自是颇受权贵青睐。不少高门大院的郎主递来匿名请柬,想资助林然参加解试,若他能过了解试,成了举人,到时候背地里对他倾囊相助的郎主也会以真面目现身,同他攀交。

林然知道,那些人亲近他,无非是看他有真才实学,盼他日后飞黄腾达后能拉家族一把。可是又担忧他是一回运气好,这才考得案首。要是林然乃无能之辈,讹上自家,那耳根子就不得清净了。

故此在他中得“举人”之前,双方只金钱来往,绝不私下建交。

说东家真心实意吧,确实内含几分好意;说东家虚情假意,也算不上诽谤污蔑。

林然得了公家路劵,已经足够上州府应试。

他向来有骨气,没有收受这些人的救济。

要知道,人情债难还,他不想为往后的官路埋下那么多隐患,平添负累。

林然这样怕麻烦的人,难得的一次破例,便是留下身边那名贪财小女使。

他微微勾唇,决心回家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态告知阿枣中试的消息——不过一次题目好解的策论,不值当什么,还没发挥出他五六分真实力便鳌头独占了。

林然回家路上,难得买了一只烧鸡。他记得阿枣爱吃,能犒劳她近日做事辛苦一番。

看呀,体恤下人的郎主,真是世间罕见。

可惜,还没等林然到家,半路上,他便被人敲了一棍,晕倒在地。

林然昏厥之前,隐约听到凶犯同人私语,说是府上小郎君过一年要应州府试,偏生半道冲杀出林然这么一个能人。倘若将他除之,小郎君入试夺魁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原来是一场无妄之灾,杀心也起得没头没脑。

林然陷入昏睡。

他再次醒来时,是在湖水里扑腾。

他的双手被绳索束缚,挣脱不得。

湖水充盈他的口鼻耳目,令他无法呼吸。

他连呼喊都做不到,更不能抻开双臂朝上游去。

皎洁的月亮也一同坠湖,陷入水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林然不住下沉、下沉……直至湖底。

他小时候落过一次水,是阿娘救起的他。打那回起,林然就不敢靠近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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