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挂着笑,清冷的眸子骤雪寒霜。
今晚,谢青宿在外头。
他抱她入了寝室,又叫了盛满热水的浴桶。
谢青小心放下沈香,任她兜头泡在水里,连衣带身。
随后,剥花瓣儿似的,逐一挑开衣袍。
入目,是玉肌与艳红亵衣。
他学沈香的话,风轻云淡地道:“只是落了点水,湿了一层衣。”
待沈香被他逼得只能躬身,分开膝骨,软绵扶住浴桶边沿时,她终于懂了——谢青睚眦必报,挑衅不得啊!
只可惜,无尽懊悔的话,悉数被摧毁。一整夜,谢青都没接受沈香的求饶。
第72章
谢青来庆海县不是专程吃喝玩乐的。
他有公务在身, 天刚露蟹壳青就捡起紫色官服,考虑早点上县衙详复审查旧案、核对律令文书。
县衙里几十双眼睛看着, 谢青不能带沈香一块儿办差, 只得同她白日分离,做夜里的恩爱夫妻。
一枚石子抛出,谢青敲打阿景:“护好小夫人安危, 如她出事, 提头来见。”
“是。”阿景惜命,他就是缺胳膊断腿,也断断不能让沈香少一根汗毛。
嘱咐完,谢青回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沈香。她昨夜受累,腿都站不稳了, 还要被他掐着筋骨,胡作非为。
哀求的小香很娇柔动人。
谢青抬袖掩唇, 轻咳一声。
郎君并不是没心肝, 他也知自己下手确实几分黑, 待小妻子不够温柔体贴。
熹光将至,本打算走,踌躇间,谢青又留下了。
阖上门, 回了屋里。被褥旁侧一陷, 是谢青坐着, 沈香一颤,慢悠悠醒转。
刚睁眼, 入目便是沐浴在光瀑之下的谢青,他浑身飞了一层金箔, 邪性与神性并存。
许是要办差的缘故,谢青的乌发早用桂花发膏子抿入幞头内,鬓角乌油油,一丝不苟,极其自矜清贵。沈香一时看痴了,恍惚间想起此前的荒唐——她的腕骨被修长白皙的男人指骨禁锢,他偏要背后拥她,紧搂着不放,也不许她逃。
沈香眼尾是起了水花的,桃红一片,不知是浴桶里的水,还是可怜兮兮的泪。
她想呜咽,下颚却被谢青钳过来,偏了头,逼她受吻。
舌尖,勾缠,绞杀在一块儿。
是沈香打了这场胜仗吗?她记不清了。
呼吸,有一口,没一口的。
软糯、粘-稠,满是迷乱的春-夜,想起来就心神不宁。
沈香又要高高拉起锦被挡脸了,她还浸在风月事里,谢青却早已脱身,得体地穿好公服,抓她出来面世。
“小香醒了?”谢青一见她就笑,十分温顺可亲。
“您还不上职吗?”
“再待一会儿……”他顿了顿,眯起狭长的凤眸,“小香缘何要躲着我?”
沈香面红耳赤:“明知故问。”
“为夫不懂,还望小香再指点一二。”
他说话声渐欲迷乱,又故意咬字,招惹她的神魂。明明隔着蓬蓬的被褥,偏偏清晰话语无孔不入,逐一钻入乌黑的被窝垛子里,摆布沈香的心跳。
她闷得慌,还是撩开了薄被,正巧被谢青拥了个满怀。
呀!被逮住了!
谢青抱着她,细声细气叮嘱:“我要出门办差事,你带上阿景,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入夜时分,等我回来。若换了住所,我会让白玦来找你。”
“好。”沈香记下叮咛,她鲜少有和谢青分别的时候,挨着郎君,“我会想念夫君的。”
黏黏腻腻半天,总算撒了手。
沈香看着廊庑底下静候谢青出门的猛禽白玦,忽然意识到……它似乎是能猎一头小羊羔子的海东青,不是专程通风报信的飞鸽吧?
别说,就连白玦自个儿都忘了。近日啄小米也挺欢实的,偶尔还会吃两口青枣和油桃。
幸亏它杂食。
沈香借了灶房,还买了两斤油桃,她按照阿景偷来的糕点方子,自己蒸了一笼屉油桃香糕。她嗜好甜口,还在内馅儿里淋了蜂蜜,滋味不错。
昨夜谢青有意在地方官面前袒护她,传一传“宠妾”的名声。
沈香经此一役,一战成名。只要报出她“小香娘子”的名头,等闲的官宦人家都会礼待她,谁让整个容州都没几个官阶高过她夫君的吏人呢?
沈香上了马车,命车夫往容州长史、也就是上官府驰去。她知道秦家嫡女名叫秦如梅,是秦刺史的嫡女。
要和她打好关系啊,沈香拎着吃食拜会,她总不至于不见吧?
秦如梅应当还没这个胆子,就连秦刺史都不敢动她,区区一个长史夫人,秦如梅即便病重,也断不会失了礼数。
上官家果然无人敢拦沈香。
府上管事昨日帮长史上官临备马,曾在酒宴外静候许久。
夜幕沉沉,正是酒酣饭饱。他险些睡去,冷不防听到一声碎盏,料定了宴席里头有人不快。
没有喧哗与吵闹,鸦雀无声。
这样大的威慑力……在座各个都是人精,猜到是哪处礼制不合这位谢提刑心意。回府后才敢开口打听,原来谢提刑被小香娘子迷得五迷三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无人敢慢待沈香,管事只一记清冷眼神扫过门房,点头哈腰请沈香入内。
“谢夫人当心足下,昨夜落了雨,泥泞得很,待会儿小人差婢子来给您擦鞋。”
“不必这样麻烦。”沈香平易近人,对细枝末节的琐事不甚在意,“我拎了礼来,听闻上官夫人久病,想拜访夫人,不知管事可否通传一番?”
管事眉眼间的愁容一晃而过,顿了顿,笑道:“小人这就去禀报夫人,您在花厅里吃茶,稍待片刻。”
“嗳,好,您忙。”
管事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婢子来替。
上官府上的奴仆可比秦家眼高于顶的下人和善多了,待客都是笑眯眯的,给沈香端了蜜葡萄干胡桃奶酪冰碗子和桂花糕,怕沈香吃不得冰,又用上好茶团烹了茶汤放一侧待她啜饮。
在精致甜腻的家府糕点衬托下,沈香拎来的油桃香糕倒显得平平无奇。
呃……不会被嫌弃吧?
她窘迫了一阵,在心里小声宽慰:万一久病卧床的秦如梅就好她这一口,想吃点不一样的呢?毕竟自小就爱吃的糕点,总掺杂了一份回忆与童趣,是旁的甜糕及不上的。
沈香自欺欺人,但好歹压下心虚。
另一边。
绿荫葱郁,是院中培的名贵兰草。近日天气湿,催开了草木,兰花像观音纤柔玉指捏的说法印,脆弱却动人。
管事错开眼,撩帘入了里屋。他跟长史上官临的时间久,关系算起来还是远房表亲,他在府上地位很稳,是仅次于长史的男人。
不过这样无礼入女主子屋里叙话的奴仆,当真是头一回见。管事目下无尘,连秦如梅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