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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封地治理的若干意见(169)

绝大部分臣僚是没有见过孟苍舒的,众人脸上尽是惊异之态,就在这时,孟苍舒却双手捧出一道谕令,恭敬道:“太子殿下此刻正奔哀回朝,预备主持大局,此谕命我代为先代其祭拜,且调查宫闱行刺之案。”

他大大方方恭恭敬敬将谕令递给景虔,众人拆开后一看,果然有东宫之印。

“诸位,我有一言。”

景虔到底不是那种遇事便慌乱之人,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孟苍舒与杨皇后,知晓自己此刻已然不能全然再按照既定之举行事,只沉吟片刻,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事发紧急,我亦是心有不安,可此刻是在大行皇帝梓宫之前,便是不该讲的话也必须还陛下一个瞑目了……”

景虔的眼泪说来就来,这点孟苍舒还是很佩服的。加上他那消瘦的身形与老迈的神态,全然是一副托孤重臣的殚精竭虑。

“圣上在宫宴之时,已有中毒迹象,可为了天下安泰与朝局之定,圣上下旨不许我将此事讲出……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彼时圣上已然有怀疑之人,未免打草惊蛇,于是教我暗中调查……此人正是当今东宫,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在座哗然。

弑君弑父的指控突然落下,孟苍舒并没讶异,事实上,他早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反扑。

以景虔的个性和对权力的执着,引颈受戮才是最不可能的情形。

不过他要的正是如此的效果。

孟氏父子见状,也上前道:“不错,先帝中毒之后,也曾召见过我,亦是有这般嘱托,司徒大人所言非虚。”

如果这时候杨皇后仍然是他们的帮凶,那此刻大概就会拉出杨皇后佐证了,然而景虔敏锐意识到事态有变,只听后宫们的惊诧慌乱之举,以及悲哭再次响起,未免旁生枝节,他又哀垂道:“此事有关国体,又太过悲切,还请诸位贵人先行离去回避,来人将殿门打开。”

殿门一开,内外相通,孟苍舒又何必这样隔绝?

再加上这样杨皇后就会被请走,他不会让景虔如愿。

“景司徒的意思是,先帝中毒之际,不但给太子殿下去谕继位,却也告知你们东宫嫌疑?但先帝为何如此呢?若是真怀疑东宫有弑君弑父之举,何故为之?”

孟苍舒好像真的很疑惑似的发问。

景虔也不慌乱,只道:“先帝之德之谋,我等诸臣久于朝中有目共睹。一来许是宽怀,望太子殿下可悬崖勒马,这才叫回身边以示训诫,犹如慈父,二来也是不愿打草惊蛇,将其笼络回朝,待到京师已定,再行国法。”

这番话十分有说服力,众人皆暗自点头,也有从前随萧蔚打天下的故部听闻,暗自垂泪者,不胜枚举。

谁知,一直平静的孟苍舒却骤然作色,竟扬手一指景虔,道:“大胆景虔!竟敢非议先帝,加罪东宫,动摇国本,罪不容诛!”

“你才是大胆!”孟桓也开口怒言,“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一面之词,论朝中威望,论与先帝亲厚,无人出景司徒其右,你一外郡小吏,在这里狺狺狂吠,自诩先帝器重,简直荒谬!”

景虔半眯着眼睛打量眼前处变不惊的年轻人,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做出如此行径,简直枉费先帝的知遇之恩,太子殿下一直对景司徒多有敬意,先帝原本也有心托付东宫于您,然而如今尸骨未寒,却惨遭背弃。”孟苍舒所言掷地有声,他无所畏惧地朝前一步,冷声道,“诸位想想,如若先帝真怀疑且要处置太子殿下,缘何在宫宴有中毒迹象后,还将太子殿下秘密遣派出去?留在身边岂不更好?”

然而景虔听罢,只是冷笑一声:“哦?我竟不知自己才是乱臣贼子?殊不知你们这些逆贼诸般算计,却没有算中一点……”

众臣与众位先帝妃嫔的目光中,景虔缓缓自怀中取出一方锦缎,朱色鲜亮的绸缎之上绣有金线晃眼的龙纹,他打开锦缎,之间里面通透莹润美玉所雕的一方龙钮大印,正在其中。

这乃是本【】朝的传国玉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先帝知晓有人既然敢弑君,便会敢矫诏行事,于是才在中毒之时,将玉玺暗中交由我来藏匿,直待群臣商议,且为先帝昭雪后,请真正的新君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再予以交还。”

双手捧着玉玺的景虔眼中有种高洁的崇敬,仿佛真是萧蔚把臂受托一般告知一切。

玉玺一出,旁人狐疑的心中也有了落锤的最后一音。

是啊,假如玉玺给了景司徒,那给太子的手谕,岂不是伪造?更何况若是要另立新君,只需用这一方玉玺即可,然而景司徒却一直未有动作,言语中还提及群臣议定新君,便是光明磊落没有滥用之嫌,岂不是年高德劭大局为重?

这样一来,孟苍舒方才的话语,便全无了意义。

可是景虔却看到,孟苍舒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

甚至有笑意转瞬即逝。

他来不及震惊,只听对方踱步而出,曼声道:“敢问景司徒,先帝是何时将此玉玺交由你手?”

“宫宴完毕,中毒当晚。”景虔冷静对峙。

“那么这样说来,在此之后,自称圣谕的所有诏书都是伪造?包括太子的那份?”

“正是如此。”

“你不会是想说圣上给太子的是一份口谕吧?”孟桓冷哼嗤笑。

此时口谕全无力度,无法与加盖玉玺的任何文书相争,如若这般说,反倒落了窠臼。

“太子所持,的的确确是口谕,乃是先帝亲授,因中毒之后,先帝已无力再书写密旨上谕。”孟苍舒不顾众人非议,仍是坚持方才的言论,可是此时形势似乎已然急转直下,萧玉吉的手心不知出了多少汗,却不敢握拳露出怯意。

即便他们事先早已谋划妥当,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仍是不敢有分毫的掉以轻心。

“我不知道景司徒的玉玺是何处得来,又如何得来。我只知道先帝也不是平白无故给了太子一句口谕,还有一样东西,此刻正在太子殿下手上。”

孟苍舒看着景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什么?”

有人等不及了,跳出来不顾礼仪发问,其余官吏的窃窃私语声音已经全然消失,同样消失的还有后宫众人的低低哭声,仿佛众人的心跳声在殿内汇成了一道音流。

千钧一发之际,孟苍舒却未有回应,他仿佛忽然醒悟一般,朝先帝梓宫扑了两步,跌跌撞撞心痛至极,跪地涕泣:“先帝啊……这些国之重臣,停尸不顾,虽未束甲,却只做权势之争,敢教天颜至此瞑目吗?”

“你到底在刷什么把戏?”孟桓觉得今天孟苍舒的行为举止实在怪异。

但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信号。

同样感觉的还有景虔,以他对孟苍舒的了解,此人绝对不会贸然做出这般无状的举动来。

他们没有等来孟苍舒的回应,等到的却是杨皇后这时自人群中走出,她仿佛是哭了一整夜般憔悴支离,纤细的身躯仿佛已经不能支持丧去皇帝与丈夫的悲伤,无有脂粉,素面尽是未干的泪痕,她盈盈的身姿教人看了便有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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