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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55)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温馨的烛光溢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屋外不时有阵阵鞭炮声传来,温馨而热闹。

时间如均匀晃动的摇篮,咿呀咿呀的,慢慢流淌,平静而安详。

……

夜越深,天越凉。

盘中的菜渐渐冷却,就连瓦罐中的牛肉也失去了热气。

在酒劲的作用下,我晕晕沉沉,歪东倒西。

但年夜饭要持续到新年,顺便守岁祈福,这才吉利。

不能睡,我要坚持。

坚持……

突然,身体一晃,房子骤然一歪!

重新打起精神时,发现自己已躺在行风大腿上。

他正低头凝视着我。

脸上浮着淡淡的酒晕,澄澈的灰眸清淡柔和。

“再熬一会儿。”

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犹如闷棍击中心脏。

顿时,委屈的泪水决堤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拉起袖子,捂住脸,嚎然大哭。

该死的,他有多久没对我这么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关心他,他凭什么把我欺负那么惨?

他轻声道:“莫哭。”

“我难过,”猛地起身,借着酒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凭什么说我背叛你?我比你大……你得听我的……我想你……你不出现……来杀我……也……好……你欺负我……”

他怔忪地看着我,良久,揽住了我的肩:“莫哭。”

不劝还好,一劝我哭得更加大声,畅快淋漓。

“我是……对你最好的人……你混……”

……

正哭着,爆竹声忽然变得无比密集,盖过了我的哭声。

止住哭,移开袖子,只看见五彩缤纷的焰火遮蔽了天空。

开门鞭炮响了,新年到了。

梦也该醒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酒杯里重新倒满了酒。

行风直直地盯着酒杯,指尖悬在杯子上方,拈着一颗鲜红的药丸

“他和我,你爱谁?”

声调平淡而冷漠,一如往日。

杀气,重新在四周腾起。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珠,微微一笑:“行风,我从没骗过你,永远都不会骗你。”

他手指一松,药丸噗通落入酒中,瞬间化开。

“喝了它。”依旧盯着酒杯,眼眸中闪着寒光。

新年到了。

梦醒了。

不就是毒酒吗?

人生在世,图的就是快意恩仇。

咬咬牙,拿起酒杯,努力对他笑笑:“行风,进入笑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爹娘是大好人。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珍惜爱你的人。”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身体霎时变得沉重无比,重重地趴在了桌子上。

酒杯从手中跌落,摔得粉碎。

行风的脸在我眼中渐渐模糊,不辨五官。

朦胧中,他拉起我的手,贴在脸上:“姐姐,你爱我吗?”

坚硬的喉咙,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我不想留下遗憾,用力答:“爱过……对不起……”

手从脸上滑落。

“你骗我。”他冷冷道,“骗子,你不是莫晓一。”

黑暗淹没了窗外灿烂的烟花。

平和,宁静。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我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浑身放松。

终于解脱了。

“一一,一一。”

谁叫我?

睁开眼,循声看去。

明月当空,天地间笼上了一层清透的淡蓝色。

高高的假山上坐着一个人。

柔媚的眼眸明如镜,白皙的面容仿佛泛着淡淡柔光。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鲜红亵衣,一双白皙的赤脚悬在半空中,秋千似的晃动。

他微笑地凝望着我,柔声道:“一一。”

霜奴!

我又惊又喜,拔腿朝他跑去。

“咚”的一声。

霜奴不见了。

头疼欲裂,眼前金星飞窜。

亲娘啊!

我龇牙咧嘴揉了揉被撞肿的前额,完全清醒。

这是在哪?

我伸手朝漆黑的四周的摸去。

手未伸直,便碰到了坚硬的木板。

我好像被关在一口箱子里。

扣扣箱板,回声很闷。用力一推,根本推不开。

定了定神,我终于明白过来,我在棺材里。

我在棺材里 ……

我他妈被活埋了!

抬起拳头,使劲砸棺材板,大声喊:“笑行风,我还没死,放我出去!”

“快放我出去,混蛋!”

……

喊了一会儿,外面没一点声响,倒是我累出了一身汗。

棺材里的空气也变得又闷又热。

冷静,冷静。

红毛怪教过,杀手招人恨,经常有杀手被人活埋。

如果倒霉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冷静。

我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我武功全无,打碎棺材板是不可能了。不过拼一拼,用指甲割断自己的喉咙还是可以的。

长吸一口气,运气于指尖。

怎么指尖这么热?

心中一阵狂喜。

难道武功又恢复啦?

我屏住呼吸,试着运了运气,果然功力已恢复大半。

激动得差点迸出眼泪。

凝气静神,全力将拳头击出。

“咔——”

棺材微微裂了一条缝。

从坚硬程度看,这副棺材是用上好木材打造的,很符合官太太的身份!

我愤愤暗骂,

没用的官老爷,杀个人都杀不透。

好吃懒做的天阁人果真比不上我们地阁的杀手!

终于,棺盖裂开了一个大洞。

我迫不急待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气。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全身舒畅。

得救了!

不对,棺材没有被埋在土里,而是放置在饭厅里。

棺材下垫着两条长凳。

饭厅中一片昏黄,桌上还放着未收拾的碗筷。

怎么回事?行风还没把我埋喽?

“莫姑娘。”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个黑衣男站在棺材旁。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晕头晕脑,脱口问:“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我是合林,莫姑娘不记得了?”

合林?

有些耳熟。

对对,他是行风的手下,对我很客气的那个。

我点点头:“我记得你,你想干嘛?”

他道:“阁主让我守在这,等莫姑娘从棺材里爬出来。”

守在这?

那他刚才一定听到我的呼救声,也知道我在棺材里折腾喽。

没人性啊!

冷血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天夜是不是告诉你,如果我没被他毒死,就让你杀了我?”

他微微欠身:“阁主不仅没给莫姑娘下毒,还替姑娘解了散功之毒。他让我转告姑娘,姑娘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是他的妻。他不会杀姑娘这样的杂碎脏了自己的手。把姑娘装在棺材里,是给姑娘一个教训,让你以后别再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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