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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58)

疲惫的生活可以磨光人的所有脾气,所有活力,以及所有期待。

只有在心疼的时候,

我才能回想起那一段段或痛苦或快乐回忆。

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生生的存在着。

“一一。”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

我愣了半饷,慢慢转身。

身旁,一个男子斜支着身体,笑吟吟地看着我。

清淡如月的笑颜,柔媚的眼眸里水波荡漾。

洁白的亵衣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柔光,白皙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一一,我……”

他想说什么。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嘘,你不能说话,说多了,幻觉就消失了。”

每次他想跟我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就会从梦中醒来。

所以我学乖了。

我不要听他说话,我只要他呆在我身边。

闻言,他敛眸,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神情落寞。

难道他想离开我?!

我猛地将他扑倒,四肢紧紧地缠住他,将他压在身下,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我知道你不属于人间,你想走,可我不让你走。我不会让你走,今天多陪陪我,不要走。”

他没再说话,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柔软的节奏,舒适的温度,渐渐抚平了心中的惶恐不安。

感谢老天,让我还有美梦可以做。

感谢老天……

……

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睁眼一看,天已大亮。

披上衣服打开门,门外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晓二:“姐姐,晓三回来了。”

“那感情好。”我依旧迷迷糊糊的。

晓二咽了咽口水:“一起来的还有越裳郡守。”

郡守?

越裳城中无官已久,郡守什么时候来的?

不管了,郡守是官,得巴结。

急忙穿好衣服,跑到大厅,顿时一怔。

店堂里站着一个人,身着一套干干净净的蓝色长衫,五官俊朗。

他慢慢地转过身,向我拱手示意:“好久不见。”

可能没料到我和郡守认识,一旁的晓三大惊,脸色骤然变灰。

说实话,看到元晨风心里就烦。

但他是父母官,我忍。

努力挤出一丝笑,躬身将他迎进雅座,沏上好茶。

又吩咐弟妹们不得进门打扰,这才坐到他身旁,奉承道:“几年不见元大人越发富贵了。”

他淡淡一笑:“莫姑娘言不由衷,在骂我?”

不笨嘛。

以前是谁每天嚷着要打败燕狗,收复承天河山来着?

怎么转眼就做了大唐郡守。

脸皮厚得可以。

我笑得越发灿烂:“哪里哪里,不管朝代怎么变,官总要人做的。不然不就天下大乱了?所有人都一样,改朝换代与咱们无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正说得起劲,忽然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赶紧识相地转了话头:“来来来,大人尝尝这茶,这可是月亮山的特产。”

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

终于提到正事了。

我眨眨眼:“什么事?”

他慢理丝条地瞥了我一眼,墨黑的眸子深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泉水。

“今天一大早,有人在城外树林发现了混多虫兄弟的尸体,两人俱是一刀毙命,身上没穿衣服。你妹妹岳晓三说,你昨天拿回了几件男人的衣服。本官想问问,衣服哪来的?”

虚伪透顶的人,以前总在我面前假扮儒雅。

现在则完全不掩饰自己嚣张的嘴脸。

我撇嘴,挑衅地望着他:“捡的。”

他轻声一笑:“玉面赤鬼,你的外号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我笑道:“外号又不是我起的,所以呢?”

他收起笑意,正襟危坐:“其他人我不管,混多虫兄弟虽犯下多桩命案,但死在越裳,也是两条性命。”

我笑:“大人,如果你这个大清官精明干练,城里就不会这么乱,混多虫兄弟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城。”

他辩解道:“我昨天才随王爷一同进城。”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你进城以前的帐就别算了,以后我绝不捣乱。”

他不为所动:“此案已立,进城第一件案子便破不了,本官岂不颜面尽失?”

盐水不进的家伙。

我努力微笑:“咱们是老朋友,通融通融。”

他道:“我从没把你当朋友,记得那次你被人打晕扔在河里,后来遇见天夜吗?那是我指使的。我想让你接近天夜,伺机刺杀他。”

胸中有一团怒火突地燃起。

好家伙,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起我的麻烦了。

我豁地站起身,挑眉道:“机关算尽,不过也只做个郡守,神气什么?”

他扬扬下巴:“官不大,能管你就行。”

我冷笑:“我身上的蛊已解,再不受你控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元大人不要逼人太甚。否则新帐旧账咱们一起算!”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不追究也行,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见事情有转机,我嘿嘿一笑,谄媚地将瓜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就是嘛,朋友之间不能太过份。什么事?”

不知为何,话题至此,他突然敛笑,干咳一声:“嫁人,不嫁,我就抓你。”

我纳闷:“不会吧,原来元大人你对我有意思!”

他敛笑,似乎有些气急:“本官才不会做如此,无礼,之事!”

说完,掏出一包红纸包的喜糕,放在桌子上。

“这是订亲礼。”

喜糕是越裳订亲时必需的糕点。

五文钱一包。

嘴唇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大人,太寒碜了。订亲要送喜糕没错,但至少还要送一些布料什么的吧。”

他站起身:“我没娶过亲,也是第一次求亲,当然不明白规矩。总之你别想跑,花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门。”

说完,拱手告别,转身就走。

步履急切,像是在逃跑。

“等等。”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用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

没发烧,没中毒。

他挥开我的手:“你干嘛?”

我疑惑道:“你还没说,到底谁跟我求亲。”

他又干咳了一声:“他不让说,多保重。”

将他送出门,又目送他走远。

脑袋里一头雾水。

他到底干嘛来了?

做媒人?

威胁我,让我嫁给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人?

环顾四周,茶饭铺周围多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走是走不了了。

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对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杀手感兴趣!

我忍不住想冷笑。

转过身,晓三正愤愤地看着我。

眼中渐渐噙了晶莹的泪花。

“元大人逼问我,我没办法。”她痛哭出声,“我才不嫁给晓二,我才不要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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