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紧颤抖的拳头,男人再次下令:“公主沐竹,公主雾颜,不分尊卑,忤逆嫡公主,着褫夺公主封号,降为皇女子。其余一干人等,宫杖十杖,以儆效尤。”
众人面色土黄,哭得更加大声,怎一个惨字了得。
……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有人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付雨玲走了进来。
是个刚刚长成的少年,发束黄金金冠,一袭雪白金丝麒麟长袍,脚蹬银丝皂靴。
他的脸与皇帝神似形似,玉雕似的精致,眼神里带着微微青涩的坚毅。
一撩衣摆,少年跪下:“启奏父皇,雨玲年少无知。儿臣身为长兄,教妹无方。愿与众兄弟分担雨玲宫杖之刑,求父皇恩准。”
一听这话,永旭掀开被子,脆生生道:“不行。”她翻身下床,拖着伤脚跳到皇帝身边,“父皇不准打太子哥哥。”
吓得皇帝急忙将她抱起:“小宝贝儿别乱动,会疼的。”
“求父皇恩准。”少年又道。
皇帝颇不耐烦,回头道:“念太子一片护妹之心,就免了雨玲和曹贵人死罪,改为宫仗十下。全都退下。”
少年立刻带着众人高呼:“谢陛下,陛下仁德宽厚,万民敬仰。”
深夜,万籁俱静,少年来到永旭的床边,推了推躲在被子里的人:“生气了?”
被子里的人轻声道:“哼!”
太子笑道:“今天若是让付雨铃死,会坏了谣儿和父皇名声,父皇也不会好受,不若留着他们慢慢玩。”
被子里的人猛地掀开被子,满脸泪痕:“你说她是你妹妹?”
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太子柔声道:“妹妹?口头上的话而已,小傻瓜也当真,付云霄只有付云谣一个妹妹。”
付云谣破涕为笑,一头扎进付云霄的怀抱,双手挂住付云霄的脖子:“哥哥。”
付云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里温柔的笑意浓得快要化开:“乖。”
将他的手拉到腰间,付云谣用软软的声音撒娇:“哥哥,今晚冷,留下来帮我捂被子。”
付云霄应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没,有人没……
☆、玉脂阁(11)
皇帝年轻时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付云谣眉眼之间依稀有母亲的影子,容貌和身形轮廓却与父亲更相似。十二岁时往皇城城楼中央一站,已然亭亭玉立。
黑白分明的双眼,小巧的鼻尖翘出惹人怜爱的幅度,精致的面容犹如瓷雕般毫无瑕疵。
墨黑幽亮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恍如一匹上等的黑色绸缎。手臂上松松垮垮地挽着雪白的白鹭羽绒长披帛。微风拂过,石榴红裙摆扬起,裙摆上彩色金丝绣喜鹊折枝图案流光溢彩。
皇朝最受宠爱的公主,还未完全长成人,倾城的容貌,高贵的气息,已然耀眼得让城楼上下的侍卫和百姓眩晕。
殷尘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带着红扑扑的笑,眼神痴迷地落在她身上。
终于,一队银甲骑兵从城外笔直的大道尽头走来。兵强马壮,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正中间的帅旗下,挂帅小将一身银白色盔甲,头戴高高的麒麟头盔。腰跨盘龙剑,坐下一匹雪白油亮身披银甲的战马。眉目深邃,剑眉星目,嘴边衔着自信的笑。
典仪官撞响长钟,大声喊:“太子殿下,得胜回朝!”
道边的百姓三呼“千岁,千千岁”,声音排山倒海。
付云谣冲下皇城城楼,冲出城门。沿着长长的大道,从身着银甲手持银枪的前卫兵中穿过。衣裙如海浪般翻滚,像一团熊熊火焰。
“哥哥……”她张开双臂。
“谣儿。”付云霄从马上探下腰,轻轻一捞,将付云谣捞起抱到马前面,护在双臂中间。
后背贴着付云霄胸口冰冷的护心镜,付云谣的心脏咚咚直跳:“哥哥,你回来了。我担心你,你以后不要再去打仗。”
“男人志在四方,理当驰骋沙场。谣儿……”
“嗯?”云谣仰头看着他。
“这次只是小小的闽东族,以后会是蒙落,河匈,西边的土地,南边的土地。哥哥会一统天下,让谣儿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公主。”
付云谣怔了片刻,突然伸长脖子,飞快地在付云霄的嘴唇边啄了下,然后朝付云霄笑了起来。
笑颜灿如琼花。
付云霄楞住,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少帅居然瞬间红透了脸:“谣儿……”
“嗯?”付云谣探究地盯着他,双眸清澈如水晶。
双手用力,将胸前柔软的身体拥得更紧,付云霄垂眸,低声道:“没什么。”
“太子殿下千岁!公主殿下千岁!”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雪白战马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紧紧相贴,走进了巍峨的皇城。
付云霄初次出征便降服西南异族,将七郡土地收归大燕。皇帝龙颜大悦,于皇宫外新设太子府命太子居住,并下令宫司报送贵族女子名册,为太子选妃。
春天,湖水碧莹莹地泛蓝,湖面上一排雕栏画栋的长廊。
一排宫娥端着花糕,果子,清茶站在长廊上。
付云谣坐在长廊边,下巴垫在手臂上,歪着头懒洋洋的闭目养神。玉雕般的指尖上拈着段青竹枝,一点一点地点着水面。米白的云纹暗绣长裙拖拽在地,腰间松松地挽着深绿色披帛,上绣金丝孔雀图,图案栩栩如生。
忽然,湖岸传来阵阵欢笑,依稀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传来,中间夹杂着“太子妃”几个字。
付云谣睁开眼睛,起身晃着手里的竹枝走了过去。
湖边绿油油的草地上,几个宫的公主们刚刚着人摆开桌子板凳瓜果,准备玩击鼓传花。
放哨的宫妇一看见付云谣,脸色立刻变成土黄,张开嘴巴正要喊,付云谣抬起竹枝朝她嘴巴一指,宫妇便吓得跟旁边的宫娥一齐跪到地上,不敢吭一声。
付云谣勾勾嘴唇,缓缓走到那群公主身后,笑道:“几位姐姐好兴致。”
就像一只恶狼闯进可怜的羊群。
一听到她的声音,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齐起身站到一旁,低头行礼:“见过永旭公主。”
宫娥拉开主位凳子,付云谣扶着宫妇的胳膊坐下,竹枝轻轻点点桌面:“你们还玩吗?”
年长一些的付沐竹陪笑道:“云谣妹妹,真不巧,我这便要走了,今儿个还没跟德妃娘娘请安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借口要开溜。
付云谣是皇帝的心头肉心肝小宝儿,捧在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通过一些事,皇宫里的人渐渐明白,要是惹了付云谣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付云谣是皇帝的逆鳞,不能轻易触碰。即使尊贵如皇子公主,见了她也能躲就躲。
没人理,付云谣无聊得紧,就老爱发无名火。发无名火就更没人理,恶性循环,所以有付云谣在的地方总是一片死寂。这十几年,付云谣的生活中除了殷尘然,再没有一个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