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我的手道,“只朕心意者,莫过夫人。”
“有卫霍此等天纵俊才,又有李广一族忠君为国,实乃天赐良机,陛下也断然不会错失。”
他豪饮一口,抒怀一笑,“洛阳牡丹闻名久矣,朕这便让郡守八百里加急,将牡丹送入猗兰殿。”
我盈盈一拜,“谢陛下圣恩。”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寒冰破春之时,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中,对匈作战空前盛大的一役,正式拉开历史序幕。
河西大战之后,匈奴右部势力几乎全军覆没,设四郡,分五属国,汉朝解除了西边的威胁。
但匈奴单于本部和左贤王一脉,仍有相当实力,并在边塞地区,不断对汉发动攻击,并于元狩三年,率数万大军,公然进军定襄一带,杀掠千余人。
大汉的军事反击,刻不容缓,且必一击致命。
霍去病时任大司马,与卫青分率领五万精锐部队,兵分两路,朝西北挺进。
如今骠骑将军是大汉的军事主力,刘彻亦是将重心转移到霍去病部下。
不论怎样,刘彻为贤是用,将家国凌驾于个人恩怨之上的胸怀,却有担当,那些情感,在战争的硝烟弥漫中,被匆忙掩盖,显得微不足道。
命霍去病出定襄,专攻单于主力部队,而卫青则出代郡,专攻左贤王都部,李广则协助卫青出战。
浩浩荡荡的惊天一战,就此展开,我站在高高望风台上,任西风吹了半日,极力远眺,却看不尽归途。
刘彻随着大军出征,政事繁忙,与我相处的时日,便愈发短暂。
不久,他便下令将我的寝宫迁至宣室内殿,我多次反对,他遂决定准我随时有权进出宣室殿,并且可以在皇室藏书的天禄阁中,阅览历朝书籍。
这是意想不到的惊喜,聊以打发漫长的光阴,也在另一方面,刘彻允许我接触政事,亦是史无前例的特许,打破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赦令。
不日,汉军一路飚胜,我却因为连日饮酒,又在华诏台做舞,染了风寒。
头脑昏沉,我便闭门谢客,将按例前来猗兰殿拜谒的宫人都谴了去,并退掉一切宴席。
每日到椒房殿的请安,早已形同虚设,算起来,我只去过三次。
后宫眼见转了风向,冷清的猗兰殿便一日千里,随着册封夫人,我成了一人之下的炙手可热。
而刘彻亦是将打理后宫的权力分与我大半,我本不愿多费心思,他却执意道,我只需把关定论,其余事情一概交予下人打理,不必太过操劳。
后宫新近的宫人都经由我手,而未央宫的人员分配,亦是须经我认可。
我与卫子夫不常见面,不知她又是如何自处,想来风雨了几十年,也早已对后宫里的纷争见怪不怪了。
当年的她,便也是踩着阿娇,一步步爬了上来,所以她才会有更加切身的体会,才会更明白盛衰翻覆的道理。
微贱之时,荣华之至,不过是浮生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留言~~~~快拿鲜花鞭挞我吧~~~~\(≧▽≦)/~
最近在构思新坑,也有一点点存稿,加油中~~~
女主再次回宫,便是另一番天地了,一切都在改变,都在成长。
92
92、自古美人如名将——为营 ...
前线战火连天,军务繁忙,我小病抱恙,刘彻自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加以照看。
刘闳年岁愈长,已经具备一个皇子应有的气度,除了每日习课之外,隔上几日,便会来猗兰殿陪伴与我。
他母亲早逝,便将我当做母妃一般对待,每每看到他举止优雅地行礼,为我煎药,便不断想起嬗儿,他若是到了刘闳这般年纪,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大军西征一月有余,不知不觉,春天过了大半。沉寂已久的卫皇后,突然命人请我到椒房殿一坐。
我自是懒得出门,便委婉推拒了此事。
可不一会,便又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转告夫人,昭阳翁主在椒房殿恭候。”
我闻言坐起,站起身来,若予便端来一套曲裾长裙,我缓缓拢上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盛情,本宫若是不去,便显得不知轻重了。”
宫人不敢出声,唯诺地应了声,“夫人说的是。”
“你也觉得本宫不知轻重?”我随口而道,拿起一支金步摇斜插入鬓,略显憔悴的病容,衬得眉眼有些黯淡。
她吓得连忙伏身,“奴婢言语唐突,望夫人恕罪!”
我轻身下榻,勾起她的下巴,道,“还不快些带路,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
“诺…”她赶忙爬起,不敢直视于我。
通往椒房殿的路上,恰途径桂宫北门,我望着紧闭的石门,不禁想起尹夫人那张明媚之极的脸容。
不知囚居的日子,骄傲如她,会是怎个境况,那些刻到骨子里的恨,她设计陷害我腹中骨肉的戏码,回想起来,已经模糊不清,唯一难以忘怀的,却是那暗无天日的囚房,和那一杯甜美的毒酒。
“桂宫如今何人居住?”我一面走着问起。
若予想了片刻,回答道,“桂宫萧条,已无妃嫔入住。”
“尹夫人何在?”
她是我寻找已久的北斗摇光,尽管到此刻,我不知当年那人的箴言,剩有几分可信,可她毕竟是宫中唯一和预言有关的人,而这箴言,也许是我此生最后的希望。
“奴婢不知。”若予守口如瓶,不再多言。
刚行至殿前,便迎面碰上了太子刘据,将近两年未见,他比刘闳沉稳地迅速许多,十多岁的少年,眉宇间已尽是成熟之态,再无半分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