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里是哪里?万蛊之城啊。
巫祝便暗示过他,他的失忆和蛊有关。再加上柳白真几人来了,白灵焦躁之下举止失常,让他听到了不少事,前后连起来也能猜到个大概。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近,”他看着柳白真笑道,“你叫我三哥,我觉得本该如此,说明你没有说谎,我的确是你兄长。再打听打听你的事,也就差不多了。”
柳白真暗暗咋舌。
他收回自己之前的看法,白灵哪儿搞得过柳白水啊。
降维打击属于是。
合着人家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揭穿而已。
他纳闷地问:“三哥,你为何不揭穿他?”
白水便低头露出个笑,柳白真有点看不懂,看着像苦笑,又有点甜。
“等我发现时,他已经在我心里了,”他道,“何况我知道他没有什么私心,大约是不想看我痛苦。”
这是不对的。柳白真在心底默默说,也是告诉自己。
“你不用操心我的事了,我都心里有数,”白水拍了拍他的头,“我在等他主动告诉我一切。”
柳白真郁闷地被他拍矮一截,不过他心底难免松了口气。
他仰头对白水说:“三哥,不管怎么样,你没事才是最好的结果!”他拉着男人的手,像小动物那样蹭蹭,“如果长姐知道你没事,一定会很高兴!”
可惜,为了保护大姐和外甥们,他不但不能报平安,甚至要完全切断和若游仙岛的联系。
白水看着他,心尖突然像被扎了一下似的,又痛又麻。
他仍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只是知道白灵下蛊的事。白司告诉他柳家的事,他即便猜测和自己有关,可是“知道”和“记得”是两回事。
这一刻,他看着面前青年眼里的庆幸,才感到心痛。
“我也很高兴你没事,”他用力抱住柳白真,掩饰眼睛的酸涩,“对不起,三哥没能保护你。”
柳白真摇头。柳白水不记得具体的事情,原本他们分开逃跑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提高生存率,鸡蛋哪能搁在一个篮子里?
“你们要不要就留在万山城?”白水说出口,又懊恼地改口,“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
柳白真反倒真的庆幸他不记得所有事了。
“三哥,”他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不是要去报仇。你应该知道山河图吧?我找齐了所有图,得想办法让柳家从这件事里脱身。只有这样,我们以后才能自由,不至于担惊受怕被人追杀,才能正大光明去看望姐姐他们,一家团聚。”
“我并不是一个人去冒险,明鉴山庄会帮我,而且柳家人越少参与越好。”他努力和白水保证,免得这哥哥被愧疚淹没。
说不报仇当然是假的。
开玩笑!要是让他搞清楚罪魁祸首是谁,他不把那人削成人彘就不叫柳白真!
白水知道他多半是为了安慰自己,头一次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原先他不知内情,觉得失忆就失忆,如果失忆能让他平静生活,那也无妨。
如今看,这无疑是可耻的逃避行为。
他还是柳白真的哥哥,岂能把重担压在幼弟的肩膀上?
柳白真不放心地看着他:“三哥?”
白水冲他笑了笑:“你放心,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跟着你也是拖后腿,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反过来安抚柳白真,哄着对方安心回去。
柳白真解决了一件大事,笑容灿烂得朝他挥手,约好了晚上一道吃饭,便猴子似的在树林里窜来飞去,走了。
留下白水表情沉重地望着他的背影。
再说柳白真。
他与亲哥真正意义上相认,山河图也齐全了,此行两个重大任务等于已经完成了一个,几乎要飘起来。
不过在经过河边,他远远看见巫祝的小院,那颗飘起来的心,又慢慢落了回去。
柳白真停住,巫祝已经三天没出来了,进出的都是他那些徒弟。不知什五的情况如何……秦凤楼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复又变得心事重重,脚步拖沓地回到了吊脚楼。
“小骗子?”
秦凤楼正靠在露台边看书,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诧异。
“怎么,不顺利?”
柳白真早就忘了他和自己闹别扭的事,走到他跟前,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我现在就是下雨天的蘑菇。”他苦着脸。
秦凤楼憋住笑,把人搂在怀里:“是挺像的。那你是什么品种的蘑菇?莫非是……松蕈?那倒是挺好吃的。”
“说什么啊!”
柳白真立刻不沮丧了,在他胸口抬起脑袋,两条眉毛生动演绎什么叫眉飞色舞,“我要是蘑菇,必须是那种吃下去躺板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凤楼抱着他笑倒在地板上,忍不住低头狠狠亲他的脸蛋,“你怎么这么惹人爱!”
“干嘛干嘛——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柳白真被他亲得差点撅过去,涨红脸推他的大脸。
完了,这驴又要折腾啦!
“正经点!”他喘着气趴在秦凤楼身上,严肃道,“来,我跟你说件事。”
秦凤楼一手搂着他,一手垫在脑后,懒洋洋道:“遵命,主子你请吩咐。”
唉……这姿势实在严肃不起来。
柳白真挣扎着坐起来,犹豫了一下,说:“我问你,你这几日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原本轻快的氛围突然凝滞。
秦凤楼脸上的笑渐消,他慢慢起身,撑着一条膝盖,这次他倒没有生气,只是沉默半天,反问:“你想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