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思谭转身扶住越来越佝偻的老人,轻轻道:“师傅,你怎么出来了。”
何足道拍拍思谭的手,感慨道:“都说五十知天命,老不死能活这么久简直是前世福厚啊!”
思谭只道:“师傅又在乱说了。”
却是心酸的紧,自从两年前何足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越发老态龙钟,他不说自己也知晓生死有命,何况何足道这样活了一百多岁的人。
“丫头以前老问我为何不回昆仑派,却是不知现在的昆仑派早已失去了初衷,同门互相倾轧,为争权夺利手段百出,一片乌烟瘴气。”顿了顿又道:“老头子受不了便寻了个由头离开昆仑,在此隐居。”
思谭不知他讲这些何意,只是静静听着。
“我一生都追求武学,前年又去了武当找张老儿切磋几招,没想到却越发技不如人了。”
“同峨眉那小尼姑过了两下,果真是东拼西凑的功夫……和她当年古怪风格却是极符合的……”
“我这有对因缘巧合之下得的铁罗汉,这本是张老儿的东西,你帮我还给他吧……”
“顺道看看我那不成器的昆仑派,若是为非作歹的太多,就去取了那四大绝招烧了……”
“师傅!”思谭打断何足道的话:“你给我说这些甚么意思!思谭可做不来这些,你自己去罢。”
听着何足道说这些貌似遗言的交待,思谭全身都不舒服。
何足道看着门前落花纷飞,仿佛又回到当年初至少室山下,松隐林间,身着翠绿衣裙的姑娘俏生生对他道:“何不径弃中原,反取西域?”
少年子弟江湖老,心中的万般情意,沧海桑田之后,再回想起来已是恍若隔世。
“师傅?”
思谭看何足道半天没有说话,不由担忧的喊到。
何足道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慈爱的摸摸思谭的头,叹道:“师傅老了……我回去躺躺。”
“师傅,我扶你……”
何足道只是摆摆手,径直回房去了。
思谭看着何足道的背影,眼睛只觉得涩的难受。
何足道殁于阳春二月的日子。
思谭哭着将他葬在茅屋后院的桃树下,颓然了半月,唯一在这陌生地方的亲人也离她而去,思谭不是不伤心的,但记起何足道说过的话,那一桩桩一件件,必定是要认真的完成。
思谭摩娑着那对铁铸罗汉,心道:待师傅交待的事情办完,若无他事,便回山谷长住也是一乐事。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拉了何足道来当师父~
第三章
夜晚刚下过一场小雨,街道上湿漉漉的,空旷的街上人鬼皆无,在这初春夜晚显得很是寂寥。
老远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只见马上乘者乃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白衫少年。
白衫少年“吁——”的一声勒住马缰,却是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店家!店家!”少年也不管客栈早已关门,敲的大门砰砰作响。
约莫半刻钟,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才给少年开门。
“我说这位客官,你看这都打烊了……”
“我不管啦不管啦,小二哥快拾辍个房间吧。”那少年却是径直进了客栈。
小二一看没法,看这少年腰间悬剑,也是个会家子,不是他能惹得起。
“客官你上楼左转第二间,小的马上给你送点热水来。”
“那就麻烦小二哥了。”
那少年转身提了包袱噔噔两下便上了楼。
这白衫少年正是出谷已久的晏思谭。
晏思谭在这外界混迹半年,也不急着去办那些事。一路游玩赏景,倒也自得其乐。
不过这一路走来,不乏看见元兵四处抢掠,稍有武艺的泼皮为非作歹,晏思谭也只能见一个帮一个,一身剑术却也更加熟稔。
在这世间越久,就越把自己与这个时代融入一体,思谭偶尔会有一种自己本来就是在这里生活的错觉。
“客官?小的给你送水来了。”
小二扣了扣门。
“进来。”
思谭看那小二不仅端了热水,还备了壶茶,从袖中摸出粒碎银子:“多谢小二哥了。”
那小二也不推辞,接了银子道:“嘿嘿,客官可真是好人。”那小二刚要出门,又转身对思谭说:“最近城里出了个剧盗,人人自危,客官夜里少走动,免得……”
思谭笑笑:“然也。”
半夜又下起了雨,思谭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起从前,想起那严厉的父亲,想起那大白胡子的老人……
思谭坐起来,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桌前,刚摸到茶壶,眼神突然一寒,摸茶壶的手迅速拿起桌上的昆仑剑,两下便跃到房中横梁上藏好。
借着些微光亮,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推门而进,思谭看来人身形挺拔,走路却如踏风拂雪,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思谭不知这人进她房间是想做甚,她一无财,一路盘缠皆是顺来的;二无色,一身男装打扮谅也没人注意。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得扣着剑柄全神戒备。
蓝衫人进屋顿了一下,下一步却猛然抽剑向思谭藏身的地方扫来,思谭大惊,慌忙持剑隔开,足尖借力踩着横梁向后一退,使了一招“秋叶风落”才险险落在地上。不料那人剑式如影随形,思谭不敢大意,心知蓝衫人武功比她只高不低,当即连使十六招迅雷剑法,那人似是知晓这剑招不能硬拆,立刻变攻为守。
思谭看那人剑花挽的密不透风,招数也不繁复,但就是将她剑法挡的滴水不漏。十六招剑法用完,思谭因内力不足更是难以支撑,心下着急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