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终于明白这个道理时,物是人非,四顾之下只剩茫然。父亲如今也年过半百了,如今自己无缘无故到了这里,还不知愁白了多少发……
“思谭?怎么了!!?”俞岱岩觉得怀中一片冰凉,察觉思谭情绪不对急急问道。
思谭抬头吸吸鼻子,红着眼摇头。
俞岱岩心下一紧,声音也令厉许多:“到底出了何事?!”
思谭带着浓浓鼻音说:“没甚么……只是突然想起父亲了……很想很想他……”思谭不禁陷入回忆,将心里的事一点点讲给他听:“父亲从前是小学老师……也就是私塾先生,后来因为得罪了……几个乡绅,处处被打压,只得辞去。母亲在那时患了病,无钱医治而逝世,后来父亲靠着卖他字画赚钱,家境才逐渐宽裕……”
思谭看着俞岱岩伤心道:“从前我没有好好对待父亲……他劳碌半生为我付出甚多我却不知回报,没能让他安享天年……三哥,我是不是很不孝!?”
俞岱岩摇摇头,定定的对思谭说:“有的事当初做的时候未觉是错,后来才发现失误,但只要能改变便是大幸。思谭,你没有不孝,只是懂得太晚,人非圣贤。想必令尊泉下有知,亦会畅然。”
思谭觉得很幸运。
能在心中郁结时,有一个知心人陪伴身侧,说话开解,便是最温暖的事。
“三哥,你真的是朵花!一朵解语花!”思谭抱着俞岱岩手臂笑道。
俞岱岩失笑,道:“这么快就好了?”
思谭颇为得意道:“明日有忧明日愁!”
无意看着俞岱岩胸前湿了一片,想到是自己杰作,思谭还是过意不去,站起身对俞岱岩道:“我去给你烧水,洗澡换身衣服睡罢!”
俞岱岩意料之中的红了脸,思谭哈哈一笑说:“你想的美,我去找怀远过来!”说完蹦蹦跳跳出了门。
俞岱岩目送思谭离开,唇边笑意久久不散。
他和她,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是特有的默契。爱,温情,阳光,欢喜一直相伴。俞岱岩愈发觉得,往昔一昧将此情拒绝,是多么愚蠢?尝到幸福的滋味,如何再肯丢弃,再肯放手?
如果再让他选择,他宁愿自私。
思谭很思念她的亲人……
俞岱岩心神一动,一直都是思谭照顾他,他何尝不想让她快乐。
思谭坐在灶边烧水,看着跳动的火苗心思万千。
她好久都没有再回想以往的事,俞岱岩问的一句话,又将她心底的那根刺拔了出来。
她……始终不是这里的人。但她绝不希望自己是这里的过客。
这里有她爱的,仰慕的,欣赏的人。往事不可忆,今事不可追。她就算再如何想念以往,心底,却还是不愿离开这里。人心就是这么奇怪,明明那里才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可就是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不知是梦是真的地方。
柴火燃的噼噼啪啪,汗水淌进眼里,涩辣无比。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教她如何相信这些都是虚无?她还是在害怕。
害怕梦醒之后,什么也没留下。害怕某天毫无征兆的又回去。
记得当年便是不知不觉,睁眼便成为另一个人,满身是伤的来到这里。又会不会不知不觉离开这里?
思谭不敢再想,不敢细想。只要一想到可能永远离开他,便如鲠在喉,呼吸都难受。
自欺欺人的时光终于过去。
有的事,终究不能拖延。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分道扬镳
二十四
决定去大都的前晚,思谭才吞吞吐吐告诉俞岱岩她要离开的事,可是后者的表现很显然……
“三哥,我保证速去速回的……”思谭摇着俞岱岩胳膊,但又不敢用力。
俞岱岩抿着唇不言语。
“三哥,我这一去是有要事……是我师父当年吩咐我必须做的事啊……”
“三哥,昆仑派嘛……其实离湖北还是很近的……”
“三哥,我回来给你惊喜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啊……”
思谭简直不敢相信,俞岱岩竟然不理他,当即眼圈一红道:“你不要我了!!”
俞岱岩这才睁开眼看向她,眼神哀柔疼惜。
“思谭……不是我不同意你离开,只是你一人独行,如何教我放心?”俞岱岩叹气。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不想她离开他。
思谭眨了眨眼说:“我如从前那样,扮男装行走。”
“不行!你男装也很……惹眼。”
思谭微微高兴,但转眼咬牙道:“我扮乞丐总行了罢!?”
俞岱岩看她一眼,压根儿不说话。
思谭败下阵来,只得摇他手臂耍赖:“三哥……我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还是能自保的……你放心可好?三哥……三哥……”眼见俞岱岩神色有所松动,思谭一不做二不休,咬唇说:“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回来我们就成婚……
我们就成婚……成婚……
俞岱岩当场呆愣,心中百感汹涌,半天回不过神。
思谭趁他发愣,低头吻了下去,唇齿相接,情意缠绵悱恻,爱到极致。
思谭将鼻尖抵在俞岱岩鼻尖,脸上红的滴血,沙哑着问:“三哥,我去去可好?”
俞岱岩尚在云端雾霭,愣愣的“嗯”了一声。
思谭顿时嘴角一翘,又响亮的“叭叽”一口,道:“我就知道三哥你最好!”
俞岱岩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什么,只怪美色迷人,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喜悦。
毕竟,她说了回来后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