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193)
白玉京大殿上,仙侍行色匆匆,前前后后地从门内进出,落地一面两人高的长镜子。墨衣华服,袍上绣着鱼龙和墨莲的花纹,玉盘上禁步呈十二瓣莲纹,墨冠流光,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夜色。
衣衫穿戴在青年身上,他穿得自如,长袍在身,满身肃杀的武气被压下,散着几分内敛的儒气。
谢宛清头上梳了妇人髻,发髻后簪了朵玉莲,脖颈修长。哪怕脖颈还有淡淡的疤,她已浑不在意,含笑答:“叔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谢危楼没抬头看镜子,面色从他穿上那件衣服开始,紧绷着。身边的玉盘上,换下的旧衣折叠,袖口上是一朵谁画的墨莲。他甚至没笑,低头理着衣衫。
那朵墨莲纹一看就是谁用笔绘上去的,落笔简练,笔画像是飞起,但也用心得很。
谢宛清瞧过去,视线落定在谢危楼衣袖上的花纹,问道:“重光,那是什么?”
谢危楼道:“我现在不想说。”
漫长的安静后,谢宛清坐在谢危楼身边,道:“是不是他给你画的?”
上了白玉京,谢危楼沉默的时候越多。他站定在镜子前,缓缓回首,责任高于一切,他从没和凌翌因为责任吵过架。但他们之间似乎做错了什么,在本该凌翌到场的时候,他彻底成为了独身站在白玉京殿前的人。
外门时,那个情绪起起落落,却从来不肯认输低过头的人,会给他写洒金信笺。
——“证道登顶,术业千古。”
所有人都觉得一切遥不可及,只有那个人无比坚信,一切都会发生。
他说,想和他一起上白玉京,能为这里改变什么。
谈起这些,他们落魄地坐在没人要的驿站内,身上落满雨水,凌翌眼底的光亮得像苍穹下的日照,他却在说,想为上下九界做些什么。
谢宛清试探性问:“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长逍为什么会下白玉京。”
谢危楼站在镜子前颦紧眉头,问出了一个问题:“阿姊,我不明白哪一环出了错。”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在白玉京受束缚。”
“但我不知道我和他怎么了。”
谢宛清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再去试试?”
谢危楼道:“想过,结果也没什么区别。可能一开始路就选错了,他在心底应该一早就有了答案。”
从他们长久的分开开始,谢危楼就发现不对了。外门的时候,他们也会分开,但回来的时候总是很高兴见到彼此。
只有在白玉京,他一直觉得凌翌对他笑得很勉强,偶尔会有快乐的时候。
接吻的时候,谢危楼会想到那双浮光的眼睛,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接吻,接不同的吻,比起吻,他们会渴望更多,想他用软语说,喜不喜欢。
前赴墨泽之前,他听到凌翌问他,爱与深爱。
这个问题,谢危楼一直想给他答复,但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去听他开口。
谢危楼慢慢想起了分开的那一日,在那天,他对凌翌说,以前更好些,沉默比他意料中更长些,他听到凌翌喉头的哽咽,明明都要哭的人,却还能镇定地笑出来。
那一声哽咽的笑,像把他封闭在营帐内,气息低压,他听到凌翌难过,从来波澜不起的心也会抽动。
接着,他也压下了呼之欲出的难过。
谢危楼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他握剑见平生,剑气四溢,这一刻,他输得一败涂地。
要真的站在千万人前,他给蒙尘的谢家抹去旧日,一切却没本该有的光鲜。
恰与分离的一日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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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酒,人生多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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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卷三又何必、平生多恨
白玉京隐见霞光,云中立满修士。
钟磬声回响在耳畔,凌翌睁开眼,他躺在船上,耳边满是潺潺的水流,钟磬声像撞在心底,咚、咚、咚。他无数次设想过谢危楼登上白玉京的情景,没见过谢危楼穿那么华贵的衣服立在千万人之前的模样。
“小凌,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小白骨听了一会儿,昂起头,看向白玉京的方向。
“嗯。”
凌翌挪开视线,他起身,最后酒也没喝,面无表情地催动灵流,在江上远去。
小白骨隐约察觉到凌翌的情绪不太对,它收回视线,跳到凌翌身边,问道:“修真界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白玉京?”
凌翌展开一张舆图,那张舆图被他圈划了密密麻麻的一整张,他去过一个地方,路径不对,就用朱笔在线索上画上一个红叉,他盯着舆图,淡道:“因为它天然就不让其他人上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撘地聊着,凌翌乐于去陪小白骨讲话,从天南讲到海北,这让他想到了他家中的阿翁,阿翁也喜欢事无巨细地给他讲很多很多事。
就像他和骨头一样。
他的阿翁在刀道上术业精进,刀道从来霸道独断,老人一身道骨,眉宇花白,从不爱笑。家中他父亲和阿翁的关系从来恭敬,少有亲近模样,但他的阿翁和他的关系却最好。
自从凌翌出生以后,琼州的家里就充满欢笑声。
他经常从家里划船去阿翁家用饭,夜深以后,他不想回家,就干脆在阿翁的家里睡觉。
江心泛涟漪,船下的浆划得飞起。
百年后,凌翌长成了一副风流俊朗的模样,他刀道精湛,修为足以逾越许多前人,但在路上,他却想起小时候睁开眼就能看的星空。
“阿翁,二十八宿的大小不一,为什么和天边月不都是一宿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