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不想说话,逃一样地跑回了屋子,开门前她听见里面有声音,以为是余味回来了,飞快地推开门,却是津津把茶几上的盒饭都刨到了地上,米粒泼洒在老旧斑驳的地板上,沾了灰,而它吃得正欢。
周沫蹲在地上,一边看着它吃着布满灰尘的残羹冷炙,一边从酸涩到刺痛的眼眶里流下了滚烫的泪。
血液科要求周沫回去上满最后一个月的班,周沫最后直接拒绝接电话,上什么班,她的生活都毁了。
周群和胡瑾自是感觉不对劲,以前周沫都是兴高采烈地同他们视频,可这阵子一言不发,联络全靠微信,说的话也不热情,问起只说忙。
周沫行尸走肉地过着,拿着手机直到杨博书上门,开门那刹那见到彼此,他们都是吓了一跳。
杨博书从十岁以后就没见过周沫头发乱糟糟、身上臭烘烘的模样,周沫也没见过杨博书胡子拉碴,眼圈乌青。
“你怎么回事啊?”周沫看了眼他,疑惑地问,丝毫没想到自己怎么回事。
“周沫你搞什么鬼?”不过是失恋。他只是受余味之托回来看一眼周沫走了没,津津还在吗?没想到......
周沫鲠着喉咙,半晌问出:“余味联系过你吗?”她每问一句都抱着一丝希望。
“没。”哎,别问了。余味是铁了心不想连累你,不想你跟着他吃苦了。
“哦。”她吸了吸鼻子,拨开沙发上堆叠的乱七八糟,“你来干嘛?”
“大姐,你去洗把脸吧。”杨博书推她。
“不要。”话音刚落就被杨博书推进了洗手间,门被带上。她照了下镜子,吓了一跳,赶忙用水扑脸。其实她知道自己样子像鬼,可没心情折腾,这会杨博书说了,还是有羞耻心的。
她扑了脸顺了顺头发,一开门见杨博书从卧室出来,沉了口气又问:“余味真没联系过你吗?”
“没。”
“杨博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杨博书背对着她,逗津津。
周沫看着他回避的模样,心里有了数,绝望已经在一个又一个深夜和凌晨抵达了高.潮,这会阳光正好,春光悠悠,没什么眼泪可流的,“你跟余味说,我等他过生日。”
“周沫!”杨博书没转身,也没再逗津津,直起了身子大喊了她的大名。
“来不来随他,可以不是男女朋友,可以是朋友的,有些事不用说清楚的,我来北京是因为他,他一句话我就走。”周沫说到一半眼泪就流了下来,自然地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就像她不能明白余味为什么不要家里的钱,但在无数个间隙里,她能抓到脉络。
那余味这次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就算一时不能理解,后面也会明白的。她就想见见他,就见见他而已,把话说清楚。
余味不是莫名其妙的人,他一定会联系她的,一定会的。
周沫等了两日,发消息给杨博书,问:传达给他了吗?
杨博书:不知道。
周沫躺在床上,脚指头绷直又蜷起,蜷起又绷直,循环往复数百次,脑子空空地等待。她忽然灵光一现,如果余味回来,这家里这么乱算怎么回事,赶紧起来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心情竟也舒畅起来,津津在她脚边转悠,她顺便还给它洗了个澡,搞得满身大汗后,又跑去房间整理。
她拉开抽屉时,觉得怪怪的,她将上周拿回的护士资格证收进抽屉,关上后又飞速转身,拉开抽屉,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穿过抽屉努力回忆。
这抽屉里像少了什么?
周沫指尖开始发抖,好像置身在漫画的黑暗宇宙,绝望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感情了。她被抽掉了所有的情绪,傻在了那处半晌,不敢置信直到跌坐在地上。
余味签证护照没了。
他回来过,在她恰好出去的时候。
不对,她几乎没有出去。
是杨博书!他!
畜生!
她颤抖着去抓手机,打杨博书的电话,她嚎啕大哭,接通后杨博书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躲到厕所问她怎么了?
“是不是你!——”周沫尖厉地喊出,“你把余味的护照拿走了!——”
“是!所以你还不明白吗!鸡仔!走吧!回去吧!”杨博书心烦,手伸进上衣内兜,才想起自己在戒烟。
电话里的哭声没有止,周沫将手机扔在地上,不知所措,她被扔在了孤岛,没人管她了。
怎么会这样?
杨博书难得耐心,坐在马桶盖上听她哭,半晌他开口:“鸡仔,算了吧。”
周沫听见杨博书还在,哭泣中还冒出了股诧异,肺腔的过度换气抽了一下身子,缓了口气说:“他说要陪我过生日的。”
周沫到这会还是没能信,那些朋友的态度、丁柳柳的话包括他的消失,她就是不信,昨晚做梦还梦到是他逗她,捧了束超级俗气的玫瑰说:“你看,我现在只要出现你就开心死了,是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是的,你出现就行。
我都不需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美国,为什么忽然不要我了,也不问那颗痣,我保证,只要你出现就行了。
北京真的太可怕了。
北京的夜好长,好吓人。
2015年06月01日。阳光好得辣眼。
周沫扒在窗口看着太阳升起,从23点开始她的手机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直到天明,大黑濮金都说了生日快乐,302一个个红包发来,爸爸妈妈还熬了夜为了学年轻人准点送祝福。
连杨博书这个抠门鬼都发了7777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