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亲吻的两人,这会儿忽然生疏起来,李仙芽心下一黯:他果然只是奉皇命行事,遵从自己的安排——哪怕是公主欺上了身,他也只得接受。
李仙芽从功绩簿上收回了手,声音闷闷道:“功绩簿明儿还要呈到御前,不好拿回去看。”
晴眉嗯了一声,正欲退下的时候,忽听到驸马开了口:“臣有公事,不回九州池。”
李仙芽闻言,益发生气起来,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低头翻开第一页,冷眉冷眼的样子,叫她看了生气。
“你既有公事要办,这会儿也不该在这。”
公主的声音虽轻,可其间带着的冷意却很明显,沈穆的视线在纸上定住,接着才抬头看向李仙芽。
“公主在气什么?”
李仙芽闻言失了神,像是被戳穿了什么,不由地恼羞成怒起来,可说到底,方才与他亲吻的起因是为了应付一阐提,可越亲越久这件事,又怎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难道要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何亲吻过后变得这么生疏?真这样问了,就显出自己很在意的真心了。
“我气什么?”她反问,没注意语气里的小小负气,“为何这么问?”
沈穆合上了手里的功绩簿,安静地看向公主。
“臣不懂,公主这出戏要做到几时?又打算如何收场。”他声音是放轻的,无情无绪没有波澜起伏,可话语里的坦荡突如其来,“国主一日不走,便做一日的戏,倘或国主一世不走,公主难道要同臣,白头偕老?”
他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眼睛里的平静被细微的情绪取代,一时才重新平静。
李仙芽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却不解其意,只疑惑不解地说道:“从前不是说过了,即便一阐提长久不走,我也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他问。
“舅舅会安排我出神都城,届时只要同他说公主游历南疆就好。”
李仙芽静下心来,停顿了片刻,沈穆忽然这般问起,一定是方才她的欺身而吻,使他不痛快了、反感了,才会问及这场闹剧何时结束吧,她有些心冷,有些羞惭,更多的是伤心。
“我不是史书上强取豪夺的跋扈千岁,你放心,过几日便放你回家。嘉御门下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绝不会走漏风声。”
公主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是难以掩饰的低落,甚至忘记了眼前人便是监视天下的能官,走漏风声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没有你也会是别人,裴长思、林善方,对你而言,一开始是公务,现下也是公务,没什么差别。”
沈穆的眉眼不动,执功绩簿的手却无意识地拿紧了,好一时都不曾放松下来。
“怪道公主能坦然说出不喜欢三个字,原来不过是谁都可以的公务。”
第49章 争奇斗艳
他的声音是冷的, 以至于公主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李仙芽一掼的好性儿在此刻消失了,她低着头说了一声是,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虽然心口不一, 到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室中静的像深夜,李仙芽觉得很不自在,伸手自他的膝上拿走了势至娘娘的功绩簿。
“我来这里就为了看这个, 你若还有公务, 先去就是。”
她没在意他,只自顾自地将功绩簿翻开,第一页便写了势至娘娘征服崎头岛的事迹。
崎头岛在哪里, 李仙芽不知道, 大约就是在扎根在茫茫大海上的一个岛屿吧,她歪头想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崎头岛三个字。
“崎头岛是哪里?”
她问出了声, 抬头看向眼前人,沈穆还在,只是低着眼睛, 视线落在她摩挲字迹的手上。
公主忘得快, 不代表沈穆忘的也快, 他的眼底显然有黯色, 这种黯色使他的神情有些僵硬,听到公主问话后方才抬眼一观,告诉她了答案。
“出涨海,见极大崎头, 水浅而多磁石。此海域乃是外邦与中土的分界,自古以来属于上国, 只是人力物力到达多艰,一向荒芜。”
他的声线在静寂的夜里尤显出静深的质感,李仙芽听了进去,又把书递在了他的手上,托腮道:“你既不走,就念给我听。”
公主说的理所当然,沈穆接过了书,视线在她仰起的面颊上停留,他心里原是有憋闷之气在,却在触碰到那双纯质乖慵的眼睛时,无可奈何地一笑。
“三缘慈悲,公主修几?”
他一边发问,一边翻开了手中书,像是随口一说,并不在意回答似的,李仙芽听了,倒是认真想了想。
她不是真正修佛之人,无非就是读读使人生慧的经典,念念平心静气的佛偈,至于旁的,倒是从来没有研习过。
“有情众生,皆以慈悲心待之。”她以冠冕堂皇的话回他,眼神却落在他手里的功绩簿上,示意他快些读。
“看来臣在公主眼中,并非有情众生。”沈穆说着,顿了顿,只低睫,将第一页的故事说给公主听。
原来,那崎头岛距离大陆虽远,却是船只出了中土大陆之后,往东北方向而去的茫茫大海上的,第一个巨大的岛屿群。
二十年前,这岛上盘旋了一伙海匪强盗,皆是中土人士,他们对过往的船只烧杀抢掠,巨额的财富流入岛内,使其在岛上称王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