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
“嗯。”
危怀风半信半疑:“可我也是你师兄的好友,论关系,还是那丫头的亲表兄,怎么就没见她也‘爱屋及乌’一下?”
岑雪心说谁叫你那么不给人颜面,想起先前他说苗家女郎爱捉人的事,小声道:“不知道,或许云桑姑娘就喜欢白嫩嫩的中原人吧。”
“……”危怀风本是逗一下她,没成想反被捉弄,气得笑起来,抬手就往她脸颊一揪。
“干什么?”岑雪捂脸。
“没什么,手不听使唤,或许就爱捏白嫩嫩的中原人吧。”
“……”
岑雪无语,后悔先前调侃他,板着脸转回头。危怀风笑着,双腿在马腹一夹,驱马走入山谷。
※
不同于烈日曝晒、蝉声大噪的山林,山谷禁地里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昏暗与安静,放眼望去,全是绿得发黑的树木,以及蛛丝一般往下射来的微光,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昆虫的叫声也消失殆尽,阒无声气。
徐正则圈着怀里人,开口道:“听说八年前,有一批南越人丧命在了禁地里?”
云桑打量着四周,“嗯”一声算是回应。
徐正则接着问:“那些人既然是在月亮山里修建行宫的战俘,便应该知晓这里是禁地,无缘无故的,跑进这里面来做什么?”
“不知道。”云桑转头看过来,“你知道?”
“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徐正则语气淡然。
云桑失望地收回目光。
危怀风已策马跟上来,接着问:“蛊王究竟长什么模样,吃起人来,当真有那么厉害?”
云桑乜他一眼,傲然不应。
徐正则便重复:“蛊王是何模样?”
云桑这才答:“也没多可怕,只是数量太多,一来便是一大群,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而且,禁地里吃人的不光有蛊王,还有鬼蔓藤。”
“鬼蔓藤?”
“就是‘食人藤’,长在阴暗处,开着红色的小花,藤蔓会动,攻击人时,可以把人绞死。”云桑说着,肃起脸色,“我送你们的护身符只能防蛊王,不能防鬼蔓藤,你们一会儿留心些,千万不要乱碰不认识的花草。”
徐正则点头,他们今日骑马进来,便是为遭遇不测时能够迅速逃脱。今日只是先探一探路,看能否找出藏宝地的具体位置,搬运宝藏无需他们亲力亲为,若是稍后发生意外,先走为上便是了。
山谷深寂,头顶枝繁叶茂,几乎已渗漏不下多少光照。岑雪环视四周,发现附近的古树越来越粗壮高大,伸展开的枝杪足像巨伞一般,遮天蔽日。天桑夫人说,禁地乃是夜郎王族的墓园,可是走了这么久,岑雪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陵墓的影子。
“不是说这里是夜郎王族的墓园,为何一座坟茔都没看见?”
云桑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心不在焉应:“有啊,身边这些都是啊。”
岑雪不解。
云桑解释:“人就是树,树就是人。王族时兴树葬,这里的每一棵树底下,都躺着一位王族。”
岑雪悚然,忍不住朝身旁的古树底下看去,但见落叶堆积,盘根错节,遒劲的根须沿着四周蔓延开,犹如伸来的手。
岑雪背脊一凛,闪开视线。
“没有墓碑吗?”危怀风开口问,双臂抬起来,把岑雪护紧一些。
“没有,王族信奉树神,出生时,父母会为其种下一棵树,人死后,便砍下这棵树为他做成棺椁,等埋葬入土,再在一旁重新种上一棵树,以示人树同在,逝者永生。王族不会立碑,也不会砌坟。”
“那祭祀时,该如何分辨谁是谁?”危怀风饶有兴致。
“为何一定要分辨谁是谁?”云桑反问,转头看过来,“所有的树都是王族的祖先,他们庇护着王族,守护着夜郎国,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伟大。”
危怀风哑然,少顷后,岔开话题:“这是你第几次进来?”
云桑眼神一闪,转回头。
危怀风看这反应,便知道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切入正题:“还有,你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云桑没吱声,良久才答:“古墓。”
三人听见这个回答,皆是一愣。
“不是说王族时兴树葬,这禁地里,怎么会有古墓?”
云桑认真道:“就是有,我看见了的。”
“在哪儿看见的?”
“梦里。”
这话一出,三人又是一懵,面面相觑。
危怀风眼微眯:“你当真是来玩的?”
云桑自知这话荒唐,说完以后,也有点局促。可是,她的确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在梦里不止一次地来过这儿。
哦不,准确来说,是来过这儿的古墓。
那是七年前,云桑八岁,一次在月亮山里游玩时,不慎与侍从走散,误入禁地。
后来,云桑才知道,原来月亮山里的山谷是外人不可涉足的地狱,一旦步入其中,便会被蛊王吞食,无从生还。
云桑想,那年她误入禁地后,应该是被蛊王攻击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被蛊王夺走性命,也不记得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醒来时,躺在家里的床上,父亲与哥哥们守在她床边,告诉她是王女把她从禁地里救了出来,老天保佑,蛊王有点喜欢从小会下蛊的她,所以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对她略施惩戒,让她在禁地里昏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