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拿开手,笑不拢嘴。
危怀风低头一看,见得襁褓里一个胖乎乎、也黑乎乎的小人儿,两眼一闭,久久不语。
第162章 番外(二)
王玠在宫里听说危怀风喜获一女, 扬眉:“像他还是像他夫人?”
内侍微笑答:“听顾大人说,康健可人,英气勃勃, 甚是有危将军的风姿呢。”
王玠挑唇, 看奏章的心情都变好了,大方道:“传朕旨意,重赏危府,恭贺辅国大将军弄璋之喜。”
当天午后, 诸多赏赐被人送进危府。岑雪谢完恩, 向危怀风笑道:“满月礼都没办,陛下便派人送来这么多贺礼,看来很是看重你。”
危怀风想起以前被王玠“诅咒”生出来的女儿肤色像他,哼两声, 走回屋里,怏怏不乐。
次日,散朝后, 危怀风被王玠唤去偏殿里下棋。提及府里刚出生的大女儿, 王玠再三恭贺, 歆羡之情溢于言表。
危怀风八风不动:“陛下眼馋,多费些力气,皇后若是生不过来,仍有后妃呢。”
王玠唇角一僵。
“咳咳!”顾文安在一旁喝茶,呛得咳嗽连连, 走来撵开危怀风,“昨日那一局输给陛下, 臣回去以后辗转难眠,今日必须再与陛下杀上一局!”
王玠摩挲着手里棋子, 哼笑一声。
离开奉天殿,顾文安拉拽危怀风:“疯啦?分明知道陛下最讨厌我们议论后宫的事,你偏要提?”
“陛下成婚也有大半年了。再说,当初选妃,除岑茵以外,你报在名册上的哪一个他没要?后宫至今一点消息没有,催一催,也是尽臣下的本分。”
“呸,我看你是气恨陛下拿令爱来调侃,想要公报私仇!”
危怀风不做声。
顾文安便知猜对,“唉”一声,拍他肩膀:“你也莫要难受!”
“我没有难受。”危怀风糟心。
“我都知道,你不必瞒我。”顾文安径自安慰,“婴孩刚打娘胎出来时都是这样的,皮肤又黑又红,像颗被烤熟的地瓜。等满月以后,慢慢就白起来了。莫慌,莫慌!”
危怀风半信半疑,回家后,掀开襁褓来细看。半个多月的小家伙褪掉了刚出生的那层颜色,五官也慢慢清楚起来,认真分辨,耐看不少,可是要说白皙,那委实是全不沾边。
危怀风抿着嘴唇,陷入沉思。
岑雪从外间走来,看见他,心里好笑。
“为何你每次看囡囡,都要皱着眉,板着脸?”岑雪挨过来,故作气恼,质问道。
“哪有?”危怀风不承认,伸手捏囡囡脸蛋,一副慈父模样。
岑雪揉他眉头,接着控诉:“你就没对囡囡笑过。”
危怀风一震,无从反驳,摸囡囡脸颊的手指顿住,愧疚难当。
岑雪哼道:“你不喜欢她?”
“不是。”危怀风自责不已,心里五味杂陈,诸多后悔的情绪席卷而来,令他无地自厝。
小家伙是岑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们一起盼了那么久,他怎么不喜欢?
“我……”危怀风如鲠在喉,看过来,问出压在心底的顾虑,“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危怀风指指襁褓里的小人儿,斟酌措辞:“不大……像你,往后怕也像不成了。若是男孩倒无所谓;女郎像我,长大以后被人说道,怕她……伤心。”
“伤心?伤什么心?”岑雪眉一颦,不以为然,“像你便要伤心?囡囡不过是肤色深一些,论五官,哪一样差?再说,女郎长大,便要以色侍人吗?”
危怀风哑口,更感惭愧,看回囡囡,目光同她琥珀色的大眼睛对上,心里某块倏而软得一塌糊涂。他释然笑道:“是。原是为夫狭隘了。多谢夫人提点。”
半个月后,危家为大姑娘举办满月宴,危怀风又一次大宴宾朋,请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顾文安溜来屋里,瞅见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后,愁眉不展,回头拍一拍危怀风肩膀,接着安慰:“不急,再等一等,有些婴儿需得百日以后,方能窥见真容色。”
危怀风懒得同他理论,拿来婴儿床旁的拨浪鼓,“咚咚”晃着,逗襁褓里的囡囡玩耍。
囡囡咧着唇角,手指含在嘴里,“咯咯”欢笑。
顾文安也想来逗一逗,发现还不知道小家伙叫什么,便道:“先前一直都没问,令爱叫什么名儿?”
“危英。”
“危樱?哪个樱?”顾文安想,长这样一张脸,取娇花一样的名儿,怕是不大相称。
危怀风笑看囡囡,道:“英杰的英。”
※
危英满周岁那天,被危怀风抱来抓周。圆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笔墨纸砚、算珠钱币、首饰胭脂、瓦狗木玩应有尽有。
危英顽皮得很,一样样地拿起又扔下,最后捡起一把雕刻精美的桃木剑,挥舞小胖手,奶声奶气喊:“嗄!”
众人大笑,夸危英人如其名,以后长大,必然巾帼不让须眉。岑雪心里满是骄傲,笑看着危怀风,悄声:“果然像你呀。”
危怀风挑唇,从危英手里拿过木剑,绕指一转:“走,阿爹教囡囡舞剑去。”
危英聪慧,体格也康健,危怀风放她在庭院里的雪地上,小家伙手脚并用,扑腾一阵,蹒跚走起来,一晃一晃的,活像个会动的小雪人儿——只看背影的话。
岑昊很是喜欢这个外甥女,弯着腰、伸开手护在一旁,危英晃三步,他也跟三步。走至墙角梧桐树下,岑昊抱起危英打转,欢呼“囡囡厉害”,夸完看向危怀风:“姐夫,让我来教囡囡练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