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错恋:我身边的天堂(59)
我不管了,索性跑到垃圾筒边去翻那堆碎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捞出的那几块上,有彩色的,夸张的字母,Solaris。
塔可夫斯基,塔可夫斯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抬头飞快地瞥一眼不远处的“战况”,那翻译也算结实了,却还是根本拉不住研,双手护头想靠近又得时刻提防的样子颇为滑稽;小舅舅更不必说,光是要掰开研揪着他领子的那只手就得费上很大的劲了。
我低下头,突然毫无预兆地喷笑出来。才笑两声,一只手从我手里拿走那些碎片,是研。刷刷刷,利落地又丢回垃圾筒。
“不是最宝贵的东西吗?”我刻意忽略那边人仰马翻的状况。
“坏了的就是垃圾。”他冷冷回答。
我笑,“等一下。”说着过去拍小舅舅,“舅舅,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我来出医药费。”
小舅舅忙不迭地摇头,同时拿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疼得龇牙咧嘴,“哎,现在的孩子火气真大啊。”他眯着左眼对我苦笑,“算了算了,谁叫我们碾坏他的东西……对了,舫,记得赔给人家,当然,钱我来出。”
答应一声后赶紧跑开,我怕我会笑出来。拉着研去了下午逛过的中古店,果然淘到塔可夫斯基的《Solaris》,研不屑地瞥一眼,“干什么?”
“我看看这个片子不行啊?”我没理他,交钱,塞包里。
“你看吧,”研淡淡地笑,哼了一声,“反正你也不会懂。”
天黑后研一如既往地跑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我打开laptop,放DVD看。
俄文原声,听不懂。日文字幕,看不懂。那小子没得说错,我果然是彻头彻尾的不懂。
气死了,Alt+F4,关掉。
最宝贵的东西,最宝贵的东西……弄坏了,就只能是垃圾。
翻出背包里的书稿来看,那份让渡协议夹在其中,既是讽刺又是安慰。
可毕竟,他还是留下了东西给我,而且,不会像研的DVD一样,脆弱得连车子轮胎都经受不起。
我应该为此庆幸吗?
把七七八八的杂物收进背包,出门在外的人,一只旅行包就是整个世界,我还变本加厉,去哪里、干什么都要驮着它,弄得好像里面装着稀世珍宝,如果不是在这种基本上只有穷鬼出没的便宜旅社,恐怕早就引贼觊觎了。
轻而易举找到那个半醉的混血小子,他的面前果然已经摞起了大大小小的杯子瓶子。
“喂喂喂,导游,你明天爬不爬得起来?”
这里的人多半是夜里喝酒白天睡觉,可我是观光客,当然要白天出去,所以必然得阻止临时导游猛灌啤酒的恶劣行径。
我拍着吧台叫嚣,惹来此人烦躁的一记白眼。
酒保同情地侧目以视之。北川研的神经一经酒精浸泡,就会失去平日思考问题的水准,我已领教过一次,却仍死不悔改地往枪口上撞。
我打量了一下他放在腿上的背包,抓住带子一把拽出,转身就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举甚为奏效,我才走到酒吧门口,研就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反应不慢,看来醉得还不是很厉害。
“你这女人真是有毛病啊!住在海边的是不是?管这么宽!”
“唷,腿脚挺利索的嘛。”我故作惊讶地松开手,让他轻松夺包,“还以为不省人事了,太低估你的酒量是我不对,对不住,你回去再喝吧,不过小心背包喔,要是像我刚认识你时那个烂泥样似的,十个也不够丢!”
他哼一声,背包甩上肩头,喝酒的兴头被我一扫而空,满脸无趣地往外走。
旅社附近有一座桥,可惜下面并没有河水,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这种桥没有独特的名字,统称“天桥”。
天桥,如果真的能通天也就罢了,是谁想出来这种称呼的呢?
半夜时分在下面的超市买了啤酒和热咖啡,爬上距离地面十几米的高度畅饮,在这个路灯照不到的小小世界,风也因此大了许多。研手肘撑着栏杆,抓住易拉罐的杯口部分,任它晃啊晃啊,一副要掉下去的样子。
“抓稳点,掉下去砸着人我们可来不及逃。”我不由得皱眉,他出神的表情和力道越见松弛的手指让我有一把夺过易拉罐的冲动。
研没有回答,依然维持那张神游的脸,只是把罐子移到我面前摇了摇,听声音里面差不多已经被喝空了,薄薄一个铁皮罐子,连站都站不稳,掉下去也砸不死人。
“你喝那么快做什么,喝得太猛还是会醉的。”我继续皱眉,手里咖啡没动几口,却冷得彻彻底底,让人顿失食欲。
“就当喝可乐。”研撇撇嘴角,“反正也没多高的度数。”
“这不是度数不度数的问题,而是在这种冷天里,它真的很难喝。如果美味,哪怕一百度我也干了。”我抽出他手里的罐子,把最后一点点倒进嘴里,然后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研淡淡一笑,“说的是。还是可乐好,以后不甜的,不喝。”
“社会学家分析,如今这代人是喝着可乐长大的,可乐代表的理念就是好喝、爽快,从不强调营养价值,十分符合、并象征着新新人类只图享乐的精神主义。”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居然会背唐诗?”我大为诧异,“而、而且还是《将进酒》?”
他耸耸肩,“仅此一句而已,室友的口头禅。”
风从桥下吹上来,从不远处的高架桥上吹下来,从马路上经过的车辆带起的尘土中冲过来,时不时撩乱头发,一开始我还用手扒拉一下刘海,几次下来就懒得去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