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48)
“好。”灿唤邦邦。
默言跟邦邦聊了几句。邦邦有点心不在焉。很快说:爸爸叫我放炮了。
“那去玩吧。”默言挂下电话,想他们一家围着庆祝新年,缤纷的礼花映出三人脸上斑斓的笑,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干什么呢。
突然呛了。不断地咳嗽。然后她笑。跟着妹妹去放鞭炮。她也有她的生活。
一半一半,她也如此。
默言买了初六晚回京的票,因票不好买,只搞到坐票。
走的那个晚上一家吃饭,爸爸几口后先退了。妹妹瞅瞅门,说:爸有点难过。
默言点头,她也很难过。虽然离家很多次,每次走,她都觉得心就像在分离一样东西似的疼。
“姐,有合适的,你交往。早点要个孩子,有孩子,爸爸说不定会开朗的。”
默言也想要,可是这种事没有办法。
7点钟,她要走了。拜祭完母亲。去敲父亲房门。父亲出来了,说:要走了?
“恩。”
父亲跟她们一起出门。妹送她。
临上车,默言叮嘱父亲:要注意身体。一日三餐吃好,不许随便对付。
爸说我身体好着——
两人哽住了。说不出什么话,眼泪要出来,默言便急匆匆扎进车。
平时父亲只站在门口看车子远去。但这回,他跟着车子走。
司机在倒车。默言看到灯柱中的父亲,插着衣兜,垂着头,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摧残,无法遏制地,她眼前一片闪烁的模糊。
5
新的工作日又到了。署里布置了一个新课题,又有材料赶。默言成日忙忙忉忉,也不作它想。
周末,江天打电话约她晚饭。她直接拒绝。
“加班。”
“加班也得吃饭呀。”
“我吃食堂。”
十几分钟后,江天赶到总署食堂,找到正埋头吃的默言。
“说好一起吃的。”江天有点不高兴。
“我说了吗。”默言把卡递给他,“请你,刷吧。”
江天刷了,自助。不久,他托了一盘菜到默言身边。
两人默默吃。江天好像在赌气。平时话很多的他此刻一个屁都没。默言想了想,有点抱歉。这些日,每晚他都会给她电话,她都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了。每次收线的时候能感觉他的怔忡。有次挂电话,他说:怎么我爱起来这么难呢?她说,老江你找错对象,转过身去。他说你那意思你就高人一等了。她说我没那意思,只是。没说下去,说自己心有所属吗?属于谁,谁收容你?
就是这样,虽然知道不该,但是她无法接受别人。花开过几次,来年的春天照样开,她呢,难道一生就只能动一次。
“真对不起。”默言看着闷头吃饭的江天,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瞥过眼。
“让你不舒服。”
“你有那本事?”
“没有最好。”
江天歪过头看她,眼睛眯了下,仿佛若有所思,一阵后,转向餐盘,说:要多久?
“什么?”
“加班加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
“我在车里等你。”
“不用,会很晚。”
“我说等就等。”他端起盘子,说,“我吃饱了。”就走。他没吃几口,大概是气饱的。
8点不到,默言就把材料整完了。下楼,想了想,还是跺脚去找江天。
江天就四仰八叉坐在车座上,目光有些飘。
默言敲了敲车窗,他回过头,还没收起那一缕惘然。怔怔看她。
默言说:难道不是等我?
他才开门。
默言坐上去,说:这又是借谁的车。有点档次的样子。
“不用管。”他蔫蔫回。
“去哪?”
“不用管。”他似乎真生气了,这让默言有点小小的不安。
车开出一阵后,江天才说,今天我们一众哥们聚会,不知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可我,并不想去。”默言还是说,她一贯不喜欢闹哄哄的场合,何况她不觉得自己跟江天有什么。纵然他生气。
“我滑板拿了奖项。大家庆祝。给面子,好不好。”江天抬脸说,明明是哀求说得却有点跋扈。
默言忍了下,不太愉快地接受了。
庆祝地点是一处四合院。大概他混的哥们之一是富家公子。如今只有有钱人才能坐拥二环内的清净场所。
当然这帮年轻人显然辜负了这样的清雅之所。刚进院落,杂沓的喧闹声便随着院内一溜苍虬的老树伸延过来。天上有一月,淡淡的模糊,仿佛被笑闹声搅碎。
默言转向江天,他不看她,手直接揽住她的腰。默言将他的手放下,他又揽。说:别做无用功。
默言恨恨盯他。他无所顾忌地搂她进。手越来越紧,嘴角的笑越来越夸张。
进去时,气氛正HIGH,昏暗的光线下,一穿皮短裙的女孩正在当中的桌子上扭臀。姿势撩人。围着的观众纷纷怪叫起哄。
“江哥。”一人叫。把众人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
“这么晚,该罚。”有人拿了两杯酒到他们身边。江天喝干。默言想了想,也要喝,被江天夺过,代她喝了。
又被起哄,叫不算,不准江天怜香惜玉。江天又连喝三杯。却仍不放他们,有人尖叫着要他们KISS,还要求是舌吻。
江天低下头吊而郎当地看默言,闪烁的灯光下,眼睛灼灼地荡着。
默言没有推搡,只静静回看他。
仿佛情意缠绵,又仿佛冷若冰霜。一阵后,江天嘴一歪,挤出一个古怪的笑,抬头,说:我没有展示隐私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