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前提下,五条悟的爱,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索取。
他爱她,所以要让她成为“五条夫人”,将她束缚在五条家这座古老的宅邸中,达成“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在这里”的目的。
而冬今之所以会觉得这样伤心和痛苦,就是因为她把五条悟的爱理解错了。
她以为做五条悟的玩具是她这种人的宿命,但没想到‘五条夫人’对五条悟来说,只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玩具’而已。
——无论五条悟爱不爱她,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玩具。
“抱歉,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刻,冬今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生气和痛苦。
看到她这副样子,五条悟觉得更慌了。
他好像宁愿她对自己生气发火,也不想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五条悟直接抱住她,宽大的手掌摸着她的头发。
他感受到女人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这是五条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他很小心地对她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星野冬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泪越来越多了。
五条悟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动作看起来显得僵硬又陌生。
他从来都没有体贴别人的经验,只能努力学习记忆里星野冬今安慰他的样子,反过来安慰着她。
因为常年居于上位者的习惯,让五条悟根本没有对星野冬今付出正向情感的概念,以至于他的安慰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口吻。
“别哭了,你现在怀孕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就是想到被你扔进碎纸机里的那两张婚姻届,心情不好。”
“你不想结婚就算了,等到你想结的时候再说?”
“还有你脖子上那个印子,我真的很在意,所以有点……”
他的话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总觉得把这件事再翻出来说,会让星野冬今更生气。
但五条悟真的很在意,甚至在意得快要死掉了。
还没等五条悟想到合适的说辞,冬今直接推开了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扬起下巴,侧过头,将叠加着他的“杰作”的那道伤痕,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白纱般的月光洒落,让红色显得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冬今对他说:“我去了十年后,这是十年后的你对我做的。”
“十年后?你去了十年后?”五条悟似乎发现了更新奇的东西,忍不住问她,“十年后怎么样?我们的孩子可爱吗?”
他似乎不再纠结那道伤痕,这显得刚刚被他弄得很痛的星野冬今更无辜了。
而他最关注的问题,恰恰也是星野冬今最痛心、最难过的地方。
女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表情冷淡,也没有和他说话,转身就走。
五条悟跟着她走,但是却难得学了乖,不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地拦着她。
他跟着她穿过本家幽深的长廊,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但是,他没有得到进入房间的允许,就像一只可怜的猫猫,一脸茫然地被星野冬今扔在了屋外。
这种情况,对五条悟来说,并不算陌生。
以前更多是因为星野冬今觉得害羞,才把他关在外面。
甚至连锁门的情况都很少——反正对五条悟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来说,门锁和废纸没什么两样。
五条悟要么撒娇,等她心软放他进去;要么直接推门而入,欣赏她慌张的表情,也算是某种特殊的乐趣。
但这一次,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和曾经的每一次都不同。
她的门上了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六眼,就算是隔着一层障子门,也能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化妆镜前,伤心地流着泪。
细微的啜泣声从屋内传到屋外,传入他的耳中。
五条悟站在女人的房间门口,一时之间觉得心里仿佛有几百只猫在挠着,又痛又痒,却又无可奈何。
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银色的发梢被他抓得凌乱不堪。
这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最强”突然就怕了。
他不敢敲门,也不敢推门进去,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哪件事做得不好,会让她变得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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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开始,星野冬今没有再和五条悟说过一句话,也尽最大可能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依然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五条悟看不到的地方,按时给他准备好吃的饭菜,准备带着淡淡兰花香的换洗衣服,会把被褥晾在太阳下,将那里面的棉花拍打得蓬松柔软……
但这一切,又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切口整齐的青花鱼被煎得焦香酥黄,鱼皮上的油脂一看就很美味,但里面那些鱼刺,却让五条悟的胃口瞬间倒掉。
餐后的苹果被切成了整齐的方块,不再是以前那样带着红色耳朵的小兔子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