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官惊道:“还有杀父之仇?”
老仆很肯定地点头:“对!”
属官蹭起身,著急忙慌道:“二人有不解之恨,将军怎么能私下见他?若他存瞭谋害将军的心思该如何是好?不可不可……”
褚曜今日赴宴特地打扮瞭一番。
沉棠将他送到朝黎关附近,担心地道:“无晦,我想想还是有些担心,不如让我扮做你的侍从一起过去?倘若真要动武,我也好将你带出来……你们以前关系好,不代表现在也好,特别是如今立场不同,魏寿替郑乔打仗,万一他耍诈将你留下……”
褚曜笑得从容,安抚自傢主公。
“不会,曜的心在五郎这裡。”
沉棠:“……”
她对褚曜的“五郎”,祈善的“沉幼梨”,毫无抵抗力,最终隻能选择退一步。
她道:“那我在这裡等你。”
“天寒地冻,五郎小心保暖。”
说完,褚曜踢瞭踢马肚子,控制缰绳让胯下战马朝著朝黎关跑去。狂风拂面,衣袂飞扬,很快便在沉棠注视下化成一抹点。
朝黎关守兵提前收到消息,见城下有一文士御马靠近,朗声问:“城下何人?”
褚曜道:“褚曜,褚无晦!”
紧跟著高耸巨门发出沉重吱呀,隻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儿,褚曜抱拳道谢。
入瞭朝黎关,便有人等著迎接他。
褚曜笑道:“烦请军士领路。”
他坐在马背上,目不斜视,随著两旁馀光景色向后倒去,他的思绪似乎也回到瞭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褚曜知道自己迟早会碰见故人,但未曾想第一个就是魏寿。
心有所感,吹笛一曲。
嘹亮笛声穿云破雾。
似一根不安分的手指轻轻拨动心弦。
牵缰绳的兵士停下脚步。
道:“先生,我傢将军就在前方。”
褚曜翻身跳下马背,朝著亭子走去。
还未进入亭子,便看到一道魁梧壮硕的影子朝著他奔来,嘴上还道:“好你个褚无晦,果真祸害遗千年,这会儿还能活著!”
他想张开双臂环抱褚曜,奈何褚曜早一步预判,往旁边一个矮身躲过这个抱抱。
魏寿抱瞭个空,气道:“褚无晦!”
褚曜看清魏寿如今的模样。
当年那个比他高半个头、脸颊微圆、好似狼崽的北漠少年,如今成瞭留著一脸络腮胡的魁梧中年壮汉。用主公的话感慨,那就是岁月这把刀,刀刀砍在魏寿的脸上。
褚曜盯著他的脸,勉强认出当年痕迹。
魏寿是北漠人士,北漠种族衆多,他是北漠之中比较特殊的一支。天生一副白皙皮囊,发色从棕色到金色都有,有些人童孔还是奇异的碧蓝碧绿。魏寿这一支,多的是少时俊美,可一旦上瞭年纪或者不修边幅,看著就会比实际年龄大,简称胖若两人!
“险些没认出来。”
魏寿摸瞭摸自己的脸:“有变化吗?”
他天天看自己的脸,没咋感觉,倒是褚曜确实没啥变化,这张脸隻比少年时候更加成熟:“这二三十年的光阴都长你头发上瞭,你们文心文士还是这么欺负人……”
“不过,我这头发都是黑的,比你强点儿。”魏寿总算找到能赢褚曜的地方,心情大好,抬手揽住褚曜的肩膀往亭子走,“来来来,亮亮,我准备一桌子的好菜。”
褚曜:“你能别这么喊老夫吗?”
三十八九快四十的人被喊这名字……
魏寿喊得出口,他还不想听呢。
“呵呵,你不也喊老夫圆圆……”
褚曜理直气壮:“这是你的字。”
“老夫字是元元,寿元的元……”
魏寿这个字是典型的吃瞭没文化的亏。
他亲爹活著的时候,非常崇拜关内文化,央求关内商贾给他取名【魏寿】。隻是亲爹早死,没给他留下字,他隻能自己取。那时没啥文化,隻是听人说双字很威风,便根据“寿元”之意,给自己取字【元元】。本来是喊著好玩儿,谁知它会上瞭武胆!
好好一个大男人……
叫什么元元,哪裡威风瞭?
褚曜道:“不都一样?”
魏寿哼瞭声:“那老夫喊你亮亮有毛病?那句言灵说得好,你这叫隻许州官放火!”
又是曜,又是无晦的,可不就是亮亮?
走到亭内坐下。
桌上果然有冒著热气的菜肴。
魏寿道:“知道你这贵公子肠胃娇贵,这些都用武气温著,现在吃著刚刚好。”
他还记得褚曜当年吃瞭一顿他烤的半生不熟的羊腿,闹肚子闹瞭半宿的事儿,让他长见识。文心文士娇生惯养,都是大爷!
褚曜取快子的手一顿。
魏寿以为他要说明来意败兴致。
在他开口前道:“先吃,吃完瞭再谈正事。你不是都讲那个‘食不言’的规矩嘛?”
褚曜夹瞭一口菜:“许久不讲瞭。”
“幼呵,因为哪位佳人改的习惯?”
褚曜:“……”
干饭的时候要专注。
褚曜来之前没吃,这会儿真饿瞭。
干完这一顿饭,魏寿又徒手扯下烤得香喷喷的羊羔腿,大口咬下一块,咀嚼著道:“褚无晦,说罢,登我这三宝殿作甚?”
褚曜桌前是片好的肉片。
魏寿倾身问他:“莫非想招降老夫?”
褚曜抬眼给瞭个眼神:“不是。”
魏寿陡然发怒变脸:“不是?那你来干嘛?褚无晦,你是不是还瞧不起老子?”
褚曜不意外魏寿的阴晴不定。
后者少年那会儿可比现在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