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世俗认可不认可?
Who cares!
说干就干!
沉棠找瞭人准备捉人归案。
治所人手吃紧,几乎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连不屑职场内卷的康时,再三犹豫之后也学著沉棠开啓内卷加班模式。不过,他还是卷不过沉棠这个终极卷王之王。
他隻招出一道文气化身,持续一个时辰便要强行收回,工作效率是比之前快多瞭。
工作效率快瞭,看著自然也“闲”瞭。
于是被抓瞭壮丁。
骤然得知乞儿遭遇,康时颇为同情。
对于此番恶行与陋习,他也有心理准备——其实都不用刻意出门打听,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绝对不少。穷山恶水出刁民,隻有你想不到的,没刁民干不出来的。
此事,迟早会摆在沉棠案前。
时间早晚罢瞭。
隻是有些人会管,有些人会选择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因为那些刁民有瞭媳妇儿才会安分,不给他们媳妇儿传宗接代,他们就闹事。反正木已成舟,何不粉饰太平?
至于还未发生的?
哎,自然要努力防范。
老官吏如此委婉劝说沉棠。
“沉君,自古以来便有对略卖人施以重刑的前例,但屡禁不止,绝非一两日之功便能杜绝。您根基未稳,不若徐徐图之。若为玉碎不为瓦全……哎,何苦来哉?”
这些事情他们其实都知道的。
此类事情在河尹各处村落少不瞭。
但不能管啊。
一来,治所落魄,他们这些小官吏没这本事去管;二来,河尹地方小,随便抓两个人往上查查,七拐八拐也能查出一点儿祖上交情,他们不好去管;三来……
沉棠抬手示意他打住。
隻说瞭一句——
“我沉幼梨——自四宝起至浮姑,于城内高台,以七傢尸体筑京观,何惧宵小?”
莫说隻是一伙刁民,便是这些刁民有公西仇之流的武力,她也不会手软分毫。
再者说——
她是来治理河尹郡的,不是给这些虫豸输送养料,为他们铸造舒适温床的。
至于以理服人什么的……
道理从来是说给人听的。
因为畜牲听不懂。
路上。
康时见乞儿眉宇间带著几分难掩的激动和雀跃,心下暗道“奇人”,主动挑起话题。
“朱小娘子……”
乞儿漠然道:“小民不姓朱。”
康时疑惑:“可那不是朱傢村?”
朱傢村基本都是“朱”姓族人聚集的村落,外姓基本都是“嫁”进来的外姓女。
乞儿道:“小民决意随阿娘姓氏。”
既然“阿翁阿婆”是以血脉姓氏划分“自己人”和“外姓人”,迫害阿娘也是为瞭延续这个姓氏和血脉,甚至将当年年幼的她卖给老鳏夫为妻,也是为瞭将收来的钱用在延续“香火”上,那她自然不再适合冠以“朱”姓活著。一如阿娘,绝不能遂瞭他们的愿!
康时问:“那小娘子如何称呼?”
乞儿闻言却恍惚瞭一瞬。
半晌才声音干涩道:“虞。”
康先生一问,她才倏忽想起来——阿娘在旁人口中的代称永远都是“朱傢的”、“朱傢寡妇”,无人喊她本来姓氏、闺中姓名,甚至连作为女儿的自己也是偶然得知。
“阿娘极喜一首《虞美人》。”
乞儿幼时也曾被她抱著一笔一划撰写。
【虞美人是哪个美人?她很美吗?】
【不是哦,虞美人是一首教坊曲,后为词牌名,不是什么人,更不是美人。不过——偷偷告诉你,这是阿娘的闺名。】
乞儿惊诧:【阿娘是美人?】
寡妇故作捧心蹙眉状,哄骗单纯懵懂的女儿,道:【难道阿娘不美吗?既然是个美人又唤作美人,那有何不可呢?】
乞儿沉思,似乎有些羞耻:【那女儿还小,现在是不是要叫小美人?】
寡妇被逗笑:【那你长大瞭叫什么?】
【大——美人。】
乞儿被自己的回忆逗笑。
“小民姓虞,名紫。”
她似说给康时听,又似说给自己听,也或许是说给已经不在的人听。
又道:“恶紫夺朱的紫!”
===第306章 306 力量与野心【求月票】===
以“紫”为名,这本是个好字,但虞紫的取名寓意却不怎么好——恶紫夺朱取自言灵《论语》一篇——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傢者。
“紫”,疵也。
非正色,乃五色瑕疵。
“朱”为正色,“紫”为杂色。
因此,这个“紫”也被赋予世俗眼中的“异端”、“邪恶”之意。虞紫明知这点却仍以“紫”为名,偏偏那个村落、那对“阿翁阿婆”又姓“朱”,由此可见其倔强和决心。
这般脾性,康时不是没见过。。
但女子,确实是他所见第一人。
若说河尹属于穷山恶水,那么这朱傢村则是穷山恶水中的“佼佼者”,村落附近开垦的梯田多为肥力中下的劣田,少有良田。
一村几十户居于深山。
村落位置极其偏僻。
因为进出不便利,所以除瞭出门“做生意”的,普通村人都要等初一、十五赶集才会离村一趟,用自傢种的农作物换取米粮银钱或者其他所需,乍一看跟寻常村落无异。
康时带人过来,却见茅屋零散分佈的村落正升著袅袅炊烟。放眼一看,有三两衣衫单薄的妇人弯著腰,在田地间拾掇野草。十来个男人正坐在村头聚在一起笑谈什么。
他们远远便看到康时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