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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574)

“这些细枝节末不重要。”

他隻需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祈元良是敌人,是需要小心提防的对手,足矣。

“我带来的人是不会借你用的。”秦礼神色漠然, 作势要赶客,“赵大义欠沉幼梨一条人命, 但我们不欠!即便主公那边下令相助, 我也会极力谏言劝阻!”

祈善却不肯走。

“劝阻?你如何劝阻?”

“此举与庶民争利!短期看似有益,但长久以往,必会养得庶民懒怠,荒废农事。”秦礼忍不住怀疑这也是河尹阴险毒辣的阳谋之一,兵不血刃就离间民心。

庶民一傢几口的耕地效率也无法与一名三等簪袅相提并论。武胆武者不去打仗,反而跟普通庶民争抢有限的田地,种瞭他们的田。数量庞大的庶民怎么办?

他们怎么处置?

“好一个用心险恶的毒计!”秦礼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打算”的表情,“借此撺掇武胆武者跟庶民争田,势必要酿成惨祸!”

应该各司其职。

庶民就好好种田,养傢糊口。

武胆武者就该好好修炼,战场搏杀。

如此才能稳定各方。

祈善面对这番有理有据、逻辑顺畅的指责,简直要气笑瞭:“与民争利?我将你方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伱——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著实让人惊讶!有你辅佐吴昭德,我倒是放心瞭许多。因为亡国之祸都没让你长记性!不改骨子裡的自傲自大!”

“想来此生也就止步于此瞭……”

秦礼过于傲慢,以为任何事情都会顺著他的猜测走,他所见所闻即是真相。

秦礼脸色陡然一寒:“祈元良!”

先前还隻是排斥和厌恶,这会儿已经生出强烈的杀意。大有祈善再胡言一句,他就不顾两傢交情,直接杀瞭祈善。这厮是疯瞭吗?竟然拿亡国之痛激怒他?

祈善抬手搭上剑柄。

嘴上仍不依不饶。

“吾有一言说错?”

秦礼气得胸口起伏剧烈, 额头青筋直冒, 握著剑柄的手攥紧,指节紧绷。

在拔剑和不拔剑的选项中徘徊。

祈善犹觉不够,继续喷:“你刚刚说什么‘长久以往,必会养得庶民懒怠,荒废农事’?秦公肃,你真该在一年前来河尹看看!有多少庶民食的是枣菜树皮观音土!他们中间有多少人能等到你口中的‘长久’!当下都活不下来,你让人谈长久、谈未来、谈隐患、谈庶民和武胆武者争夺耕地?谈庶民无地可种,集结造反,撼动王室政权?”

秦礼紧抿著唇。

祈善每一句都戳中他的痛脚,还不待他开口驳斥,便听祈善继续变本加厉:“时至今日,你莫不是还以为国破傢亡是我、是逆贼、是敌国趁虚而入吧?呵呵,真是万物皆浊,唯独你们秦氏干干净净——”

秦礼脸色已经白得发青。

显然是愤怒到瞭极点。

双目几乎能喷出焰火来。

祈善上前一步,神色不惧。

“你是不是以为给你时间,徐徐图谋,趁其他王室勋贵举兵逼宫前,扶植另一位适龄国主,便能稳定将乱局势?”

“秦公肃,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那位国主,我以前的主公,他残暴不仁,为葆青春使用紫河车仍嫌不够,生剖妇人取婴入药。他奢靡成性,为满足私欲,苛捐杂税十取七八,又嫌敛财太慢,三废钱币,最后荒唐到以卵石铸币,你知道那一年被逼死瞭多少庶民?他们被逼举兵,王庭却将其打为‘贼寇’,派重兵镇压残杀……郑乔这种暴主都隻是派兵驱赶,可王庭做瞭什么?”

“斩尽杀绝!”

“江河堵塞,赤水月馀!”

祈善毫不留情地讥嘲:“庶民睁眼瞎、不识字、见识浅,隻想当下能吃饱饭,他们是无法瞭解你秦公肃的‘深谋远虑’……”

被一通阴阳怪气,秦礼内心的怒火冲破瞭临界值,反而寻回瞭全部理智:“为一时果腹,埋下更大的恶果?果真是你‘恶谋’会干出来的事情,损人不利己。”

此前不是没人打这主意——也有人试著让武胆武者战时打仗,闲时耕地劳作,但很快发现庶民面对武胆武者保护不瞭地,此举隻会造成越来越多的无地佃农。

隻能立马叫停。

有意无意引导武胆武者专注修炼。

战场才是他们博景秀前程的舞台。

谷瑑

祈善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对庶民而言,此举区别隻在于早点死和晚点死。

“你怎知恶果不能结出善种?”

秦礼懒得跟他饶舌,一副水泼不进的模样,看得祈善脑瓜子嗡嗡得疼。

自傢主公给他甩瞭好大一难题。

祈善最讨厌跟秦礼打交道。

因为这人过于傲慢固执。

哪怕其他人对他摆事实讲道理,秦礼也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推测的。问题在于,秦礼一出生就站在芸芸衆生达不到的终点。他站得太高,哪怕他愿意低头俯瞰贫苦世间,他看到的也隻是大全景,看不到衆生疾苦,更遑论与衆生共情。

祈善觉得自己这任务要失败瞭。

即便失败,他也要骂个痛快。

狠狠出一口气。

祈善冷嘲:“秦公肃,你当年不就是看不惯王室勋贵奢靡腐败,争储内斗,外戚与宦官迫害一衆朝臣,一度使得朝中无人可用,才借养病修行之名躲进寺庙图清净?”

秦礼深呼吸压下蠢蠢欲动的怒火。

“是又如何?”

这世上再无人跟祈善一般精确知道他的痛脚,一踩一个准,血压居高不下。

秦礼虽是王室勋贵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