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主公这……这难以言喻的体质,往后会有更多志同道合的追随者,必不会如宴安那般踽踽独行。顾池在内心小声反驳,便见主公冲他伸手:“你可有带乐器?”
顾池:“……”
啊,这就算瞭吧???
沉棠挑眉反问:“你这什么眼神?”
顾池小退瞭半步,不甚自然:“池知道主公想奏一曲哀乐,送一送宴兴宁,但哀乐多为超度追思……宴兴宁也算助主公一臂之力,恩将仇报的事情,咱就不干瞭吧?”
主公这哀乐一出……
直接从超度跨越到魂飞湮灭。
沉棠没好气:“谁让你这时候顽皮瞭?我的乐理水平,我能不知道?拿来!”
顾池不情不愿贡献出瞭短笛。
然后——
笛声透彻似一道寒芒,嘹亮天际,破开这萧萧北风,与天地月色混茫一体。
哀乐一向带著灰色般的沉重,万般不舍与怅然,鬱结心间。但,顾池却在主公这曲不知名调子的笛声中,听出几分引颈高歌的豁达洒脱。闭上双眸,似能看到一道如松如竹的挺拔身影,孑然一身踏过茫茫云海。
身披月华,与这滚滚浊尘挥手告别。
待他回过神,笛声早已停止。
常年生活在嘈杂与人心险恶中的他,从未一刻像此时这般身心轻盈松快。
顾池不由问:“这调子叫什么?”
“我不记得瞭,若要取个正经名字,便唤做‘渡魂’吧……”沉棠回望那面国境屏障,轻喃道,“渡他宴兴宁,也渡那战永眠于此的英灵。隻盼著此地界再无纷争。”
顾池柔和眉眼:“那很难——但至少,主公不似宴兴宁一人独行——”
沉棠将短笛递还:“谢你吉言。”
恰逢此时,点点朝阳光晕将云层渲染成橘红,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撕开黑夜的一角,愈来愈多的光加入其中,顺著这道缝隙缓慢而坚定地扩张。直至那抹朝光跃上山脉。
二人一前一后返程。
顾池趁著主公酒还未醒,问瞭个他好奇半晚的问题:“主公,吾有一问。”
“你说。”
“为何主公的乐理正常?”
沉棠似陷入瞭可疑的沉默。
半晌才交代:“我隻会这一首。”
无他,熟能生巧。
顾池:“哦。”
识趣地转移话题。
继续深究,他怕主公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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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第一莫得瞭
8月结束,9月你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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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我的脑阔——”
宿醉醒来的滋味简直酸爽。
沉棠双手抱头,在被窝蜷缩著打滚,恨不得以头抢枕头,脖子上这颗东西比往日沉瞭数倍!半晌,她仰躺著四肢大敞,双目放空,表情木讷,好似人生瞭无乐趣。
她喃喃:“再也不喝酒瞭。”
宿醉后劲儿太大。
昨晚宴席上的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观花一般飞速掠过,木讷的表情又化为悲痛。从今往后,她就是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瞭。
幸好还能言灵化物,不至于穷得吃土。
思及此,她恨恨捶著柔软床榻。
“看样子招些正常文心文士势在必行瞭,再有几个奇葩过来,迟早把我搞死。”
沉棠贝齿轻咬下唇,双眸滴溜溜转,想著扩招将人员坑全部填满。诚然,荀贞等人确实是很厉害,但他们也费主公。八字不硬点都扛不住!用他们还不如自己上!
她趴在被窝思索这事儿的可行性。
“沉君醒瞭?”
屋外传来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
沉棠一时没听出来是谁,猜测是来送盥洗用品的,下意识应答:“嗯,醒瞭。”
那人又问:“沉君此时可方便?”
沉棠一个鲤鱼打挺,瞬间精神奕奕,抻瞭抻睡得皱巴巴的衣领:“你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人端著盆清水进来。
沉棠觉得这名梳著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很眼熟。说是女子,倒不如说少女更加贴切,眉眼间还带著些稚气,应该隻有双九年华。腰身略臃肿,行走姿势颇怪异。
很眼熟!
终于——
沉棠一拍额头想起来瞭。
这位身著荆钗佈裙的女子可不就是那位和亲的王姬么?隻是未施粉黛,加之跟随大军在十乌境内乱窜,风吹日晒,昼夜颠倒,日子过得粗糙,这才没第一时间认出。
沉棠忙起身接过那盆水。
问道:“怎么让殿下做这些事情?”
王姬却道:“如今哪还有什么殿下呢?沉君这般称呼,委实折煞奴傢瞭。若不嫌弃,唤沉稚或者沉娘子都行。沉君养著我这么个闲人,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沉棠还是第一次知道王姬的闺名。
那日将王姬救下,便将人丢给白素照料安顿,期间也没打过照面,沉棠几乎要忘记自己这边还有这么个人。但,她收留的孤女也不是一个两个瞭,多个沉稚也不多。
无非是多一双筷子罢瞭,沉棠缺钱却不缺食物,基本的温饱还是能保证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还是双身子,跟寻常‘闲人’可不一样,这些琐事交给其他人。什么事情,都要等你平安生産。”
沉棠接过拧好的佈巾擦脸,顿觉清爽。
沉稚可是十乌之行的隐形功臣。若无她提供的图纸,行动不会这么顺利。而沉棠一向注重赏罚分明,隻要沉稚日后不犯大错,这份功劳足够她后半辈子平淡安稳。
“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若有怠慢的地方,你隻管去找少玄,她会替你处理。不用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你现在有身子,心情舒畅对你对腹中孩儿都好。”沉棠抱著浆洗干净的衣裳,走到屏风后熟练换上,但头发还是梳不好,隻能让沉稚帮忙搭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