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阴冷得令人牙根发颤。
沉棠倏地想通瞭什么。
“共叔武,也是你来孝城前就算好的?”
衆所周知,共叔武出身龚氏,跟郑乔以及整个庚国都有仇,这笔税银若有操作空间,他多半也会答应加入,那可是九等五大夫!
祈善摇头:“善可没有这么神,不过是存瞭这个念想,做瞭多种打算而已。若能找到共叔武,将其拉入伙,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还有其他法子,至多迂回麻烦一些。”
祈善刚进入孝城,便在暗中找寻共叔武的下落,隻是一直没有动静,他都想准备放弃这个计划瞭。谁知上天庇佑,运气站在他这边。
若是没有沉小郎君那一次醉酒,估计共叔武就被擒拿或者截杀,这份助力也就没瞭。
有瞭共叔武加入,把握又多瞭几成。
“可、可你要这笔税银作甚?”
祈善道:“有用,有大用。”
沉棠又问:“用途不能告诉我?”
截税银都说瞭,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也不是不能,隻是幼梨啊,你觉得郑乔治理下的庚国能稳定多久?迟早要乱的。作为乱世浮萍,在下隻能早做打算。这笔税银或许能弄个安身之地,多多少少也能救济其他苦命百姓。四宝郡几年重税,既是民脂民膏,自然也该‘用之于民’。幼梨以为如何?”
隻是用法跟一般情况不太一样而已。
“用税银救济百姓?”
祈善想瞭想道:“也算是劫富济贫。”
沉棠总觉得哪裡不太对劲,祈善这话似乎在避重就轻什么,但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按照这番话中的逻辑,初心的确是好的。
她迟疑瞭许久。
祈善问:“幼梨在害怕什么?”
沉棠讪讪道:“可,咱们就四个人……”
算上共叔武这个受伤的,勉强能凑老弱病残组合瞭,梁山好汉劫生辰纲都没这么简陋。
祈善见她有所松动,心情自然也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说道:“不慌不慌,都是精锐。”
沉棠:“……”
这话听著像是浓缩即是精华。
可她还是慌。
这个坑也太深瞭。
她是跳呢,还是跳呢,还是跳呢?
(
===078 不够变态的我跟你们格格不入===
四宝郡三年税银,再加上郡守孝敬给郑乔的各式宝贝,那是一笔多大的巨款?沉棠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想打劫这笔钱会面临多么森严的守卫。
心裡装著事情,做事儿自然也心不在焉。
她的反常都被褚曜看在眼裡。
“五郎可是心裡有事?”
沉棠啊瞭一声,下意识看瞭一眼祈善,眼神征求对方同意。虽说祈善将褚曜也纳入计划,但毕竟是劫税银、关乎身傢性命的大事情,自然要经过祈善本人许可才能说给第三者。
褚曜也疑惑地看向瞭祈善。
这厮趁自己不在,跟五郎说瞭什么?
祈善垂著头,耐心喂怀中的素商进食,笑道:“一桩小事,沉小郎君自己拿主意。”
沉棠扯瞭扯嘴角。
劫税银可是凌迟起步的重罪,搁在祈元良口中居然是小事,这让沉棠好奇他跟著前面几任老板都干瞭啥事情,对作死这般习以为常。
既然祈善让她自己拿主意,她便说瞭。
“元良想要效仿梁山好汉打劫生辰纲一样劫瞭四宝郡的税银。”她指瞭指祈善,直言这是祈善的主意,顿瞭顿,吐槽道,“生辰纲就是一批生日礼物,安保程度跟税银没得比。”
祈善头铁心大,一上来就是地狱难度。
她以为褚曜也会被吓一跳,劝他们不要作死,谁知他的态度竟是稀松平常,仿佛沉棠说的不是劫税银而是出门买瞭个菜。之后还将视线转向祈善,而祈善也恰好抬头与之对视。
二人无声地交换瞭眼色。
褚曜垂下眼睑,淡声:“原来是这事。”
沉棠一噎:“什么叫‘原来是这事’?”
合著褚曜也是知情者?
沉棠将心思坦诚地写在脸上,褚曜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此前并不知情。”
沉棠又是一噎,吐槽道:“第一次知道?但无晦反应未免过于镇定,很难有说服力。”
褚曜道:“在下隻是觉得——这是祈元良会做出来的事情,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有心理准备,所以没瞭惊讶的必要。
沉棠:“……”
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她是因为不够变【态】、反涩会而跟祈善几个格格不入?
看著沉棠几乎飘著回房间,祈善露出些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容,看得褚曜很堵心。
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祈善没装傻充愣。
佈下言灵“法不传六耳”,防止有人窃听,才道:“褚无晦,空有国玺却无根基和实力,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鱼!沉幼梨莫说根基瞭,甚至连野心都无,可不就得推一把?”
他强调道:“所以这笔税银很重要。”
褚曜没有阻拦,他隻问一个问题。
“你有把握?”
祈善道:“五成。”
这个把握比例已经不低瞭。
隻是——
褚曜:“倘若不慎失手……”
祈善用手指戳著素商的粉色肉垫,薄凉笑道:“那便失手,税银到不到手并不重要。以沉幼梨的诸侯之道,注定他日后缺什么都不会缺粮少米。这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收留流民帮忙耕种,总会经营起来。而有瞭这笔税银,不过是节省这部分的精力。”
褚曜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