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却是——
袍泽的鼾声、脚臭和体味。
赵葳不喜欢下雨,空气潮湿,身上酸臭又黏糊糊,别提多难受:“风雨大瞭,都尉吩咐你上值巡逻的时候注意一下粮仓防水情况,倘若进瞭雨水,新粮容易潮湿发霉。”
鲁继捂著嘴打哈欠。
伸过懒腰才彻底清醒。
她正想反问什么,忍瞭下来。
“行,我会注意的。”
秋收开始后,每天都有一车车运粮车过来,看车轮印子似乎与正常粮食一般无二,但她知道粮仓真正的粮食并不多。绝大部分都被暗中“偷梁换柱”,换成大量易燃物。
隻待敌人咬饵上鈎。
当然,此事仅有寥寥数人知道。
鲁继和赵葳也是知情者之一。
但,敌人未上鈎前,禁止私下议论这事,毕竟文心文士的花样手段防不胜防。
轻敌隻会败北。
赵葳听著雨点声:“这雨不凑巧。”
敌人若是这个时候过来……
也不知能有多少效果。
赵葳摇头将这念头甩出脑海。
敌人来劫粮,挑个下雨天图什么?
鲁继皱眉:“确实,雨具不够。”
二人闲聊两句,快到鲁继上值时辰。
她刚才吐槽说雨具不够,还真不是随口瞎扯,而是雨具真的不够。陇舞郡这个季节雨水少见,营寨临时增派人手,雨具哪裡够分?鲁继隻得戴好兜鍪,幸好兜鍪两侧有鳞甲护颈,也能挡住雨水灌入衣襟。她倒是想用武气阻隔雨水,但这种行为太过奢侈。
平时可以,战时不许。
武胆武者在战时要尽可能节省武气。
她掀开帐篷帷幕,大步迈入雨中。
下雨声掩盖兵卒的脚步声,巡逻时留下的脚印很快积满雨水,一脚下去污水溅起。鲁继顾不上这些,点齐人手开始正常夜巡。先去粮仓观察防水,再去营寨外巡逻。
夜风呜呜,揽著树影晃动。
眼神不好还以为是人影。
“这边没有异常。”鲁继还以为今日也跟往常一般。路过营寨大门的时候,远远瞧见一队火光在朝这边靠近,看规模和行进速度也不似敌人。鲁继派人上前交涉口令。
这是为瞭防止敌人僞装自己人。
每隔三天便要更换口令。
口令分上下两段,对上即可。
今日的口令——
上一句,【首都国安】。
下一句,【泾川文彙】。
鲁继完全不懂这是啥意思。
但据说是主公出的,保密性一流。
“口令!”
派出的兵卒高声询问。
与此同时——
一团银白色蹲在隐蔽掩体后方。奇怪的是,天上落下的雨水距离她两寸位置便无法再近前。因此,此人依旧保持著干爽的状态。祈善过来就瞧见主公这猫猫祟祟模样。
“主公。”
那团银白色闻言扭过头。
兜鍪下的熟悉面孔不正是沉棠?
她道:“元良怎么不再歇一会儿?”
祈善:“快来瞭,趁著现在醒醒神。”
沉棠精神一震。
“终于要来瞭?嘿嘿!”
她摩拳擦掌。
沉棠自认为不是啥心宽大度之人,南玉县吃瞭闷亏,就要从别的场子找回来。北尚县一号粮仓埋伏隻是第一层,待白素他们击退敌兵,从必经之路撤退再给人迎头一击,这才是第二层。敌人来多少,她就吃多少,免得秋丞真以为她沉幼梨是软柿子。
不过——
这个秋丞有点儿料啊。
沉棠抬头看著雨水,小心维持著文气的平稳输出,谨慎避开雨水。倒不是她娇气奢侈,也不是她傢大业大就能肆意浪费,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谁也没想到,秋丞帐下还有能人工降雨的主!说是“人工降雨”,倒不如说是“人工增雨”更贴切。
对方文士可将自身文气藏进雨水。
神不知,鬼不觉。
雨水之下皆是耳目。
这种手段真可谓是防不胜防。
但,架不住祈善这厮经验丰富。
他跟类似手段的文心文士打过交道,因此这场雨刚有苗头,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沉棠乍一听还狠惊奇。
问他:【你怎么什么敌人都有?】
祈善臭著脸:【那人,主公也认识。】
沉棠在脑中过瞭一遍祈善的仇傢。
试探道:【难道是秦公肃?】
当年孝城之战,秦礼确实施展过类似性质的言灵,不过秦礼那是凭空化出大雾,而秋丞帐下文心文士是雨水。二者明显不在一个段位——秦礼起雾都不需要外在条件辅助,说来就来,后者却需要天时辅助。
当然,也可能是后者还生嫩。
若是再修炼几年也能做到秦礼这般。
是个有潜力的。
祈善点头,算是承认她的猜测。
正因为有这方面经验,祈善才能第一时间应对。也幸好自傢主公文气充裕,武气磅礴,这才勉强将埋伏的一千兵马“藏起来”。不然的话,自傢这一千伏兵搁在敌人眼中就是透明的,埋伏成瞭笑话。几句话的功夫,远方一号粮仓方位升起瞭点点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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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国安!”
“对面回複今日口令!”
派出的兵卒以为对面没听到。
双手高举两面旗帜,比划旗语。
气沉丹田再度重複道:“再不回複口令!我等便将你们当做敌人看待,即刻回複!”
尽管隔著重重雨帘,但也瞧得出对面百馀人装扮与己方相同。这会儿狂风夹杂著暴雨,听不清也正常。就在兵卒要重複第三遍的时候,对面也出来个兵卒高举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