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86)

好比沧海比之泥淖, 凡人之于蝼蚁。

故而黎为暮一番话落下，天兵天将们不置可否。

区区凡人, 虽然如今为控制人间瘟疫蔓延立下汗马功劳，但要比肩昆仑山主，终归还是烂□□想吃天鹅肉。

而且观天帝那边态度，对这人的处置，八成待人间瘟疫安定下来后，便是兔死狗烹。

他黎为暮的全尸能不能留下，还犹未可知呢。

虞丘渐晚已然从天兵天将眼中，清楚看出他们从骨子里对黎为暮的轻蔑和不屑。

她目光盯住天兵天将，冷嗤出声：“在我心中，子昼是世间最最好之人，便算你们是大罗金仙，或是旷世神祇，亦不及他之万一！”

他分明知晓人间瘟疫灾劫难解，若是插足，只会九死一生，他却仍是奋不顾身。

他亦清楚人间灾祸若解，迎接他的或许只是鸟尽弓藏，他却依旧执着不悔。

虽然他心有晦暗，亦有诡谲，可相较于这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仙人，他黎为暮比他们高尚得多！

她目光坦荡而凛然。

以至于让这两名天兵天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隐约生出一种被戡伐战神，被天界上仙怒视之感。

虞丘渐晚只觉腰身又是一紧。

黎为暮面庞近在咫尺，就那样垂下长睫，一眨不眨凝视着她，嗓音温柔缱绻，与她轻声。

“我很欢喜。”

她对他的赞誉，对他的偏爱，为了袒护于他甚至怒斥同侪。

虞丘渐晚却是唇瓣轻抿。

这人本就因她囿于身份无法反抗的缘故，行事颇有几分肆无忌惮，如今更是仰仗是她“夫君”的身份，拥着她的怀抱不断收紧。

她伸手推了推，推搡不过，见他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自觉，补充一句：“……但仍是有很多不足，还需再接再厉。”

黎为暮莞尔一笑：“谨遵夫人教诲。”

……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好在虞丘渐晚的身份还是顺利遮掩了下去，更是托了黎为暮的功劳，顺利打入天兵天将内部。

黎为暮告知她，这病症的起端的确是瘟疫。

那时的他正在茴县。

瘟疫的传播速度极快，一日染病，两日发热，三日便会口吐血沫，不出七日，就会口鼻涌血而亡。

他一直在极力救治。

他用蛊虫稳住百姓心脉，即使不能治愈，但起码可以维持住百姓的生命体征。

起初确然有效。

可不知为何，等到时日长了，明明他们的心脉已被护住，可这些百姓仍是会染病身死。

更有加速向外扩散，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了遏制瘟疫，他不得不以杀止杀。

话至此处，他抬目望向虞丘渐晚，像是随口一问：“师尊可是怪罪弟子心狠手辣？”

虞丘渐晚摇摇头，坦然：“我相信子昼。”

他虽心思阴沉，却非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之人。

若非逼不得已，他不会走到那一步。

黎为暮闻言垂眸一笑。

后来，他又去了博州、莘县等处，发现无一例外，但凡染病之人，不论他用什么方式救助，不论百姓状况多么稳定，不出七日，百姓便会身死。

他那时便隐约察觉到了异常。

怀疑百姓感染病症的背后，或许根本不是瘟疫，而是有人借着瘟疫的引子，剥夺人魂人血或是人的恐惧情绪，用来修炼邪术。

等来到炀州城后，他越发笃定了这一猜测。

虞丘渐晚登时诧异：“当真查到线索了？”

黎为暮将她按坐在屋中的梳妆台前：“弟子已用蛊虫探出，炀州城下方另有一方天地，或许存在巨大的秘密，但具体情形为何，还需几日才可知晓。”

她立时起身：“这么大的事宜，你怎不告知天兵天将他们？”

话罢想起先前所见天兵天将的丑恶嘴脸，一时缄默，良久后补充：“起码可以告知戡伐战神。”

她是接触过戡伐战神的。

大义凛然，浩然正气，全然当得“战神”之名。

如有戡伐神君出手，定会事半功倍。

黎为暮笑了笑：“师尊可是想过，倘若弟子坦然将瘟疫背后实情告知天界，等到天界顺利弥平瘟疫之祸后，会如何处置弟子？”

虞丘渐晚下意识要答“厚待嘉奖”，可想起天帝对她的态度，免不得心下一沉。

天帝因扶望神君而护她，可对于黎为暮这个本就该镇压极地渊海的异族祸端，恐是只会“兔死狗烹”。

虞丘渐晚沉默下去。

黎为暮取过桌上的桃木梳，为她轻轻梳发：“瘟疫之事关攸弟子性命，弟子如何能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便将事情告知天界？”

起码要等水落石出，以此立下功德。

从而护住自己的性命。

虞丘渐晚哑然许久。

半晌后轻声：“子昼，你……何必如此。”

他明明可以在瘟疫最开始时便袖手旁观，让天界之人自行苦恼，护得自己一身明清。

如今成为天界弃子，即使走投无路，可既已见到了她，大可问她这位师尊寻得庇护。

可他不仅一声不吭背负了那些本就不是他害死的无数百姓性命，更是主动插手瘟疫背后的隐秘祸端，想靠一己之力，弥平人间灾劫。

她一番话语落下，黎为暮许久未曾出声。

而是重新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看向映照在镜中的她。

她的容貌已被术法更改，几乎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却仍可看出那早已刻入骨髓的熟悉。

透过镜面，虞丘渐晚看到黎为暮凝视了她良久。